澹风点头,“三小姐说她想吃和顺斋的鱼和悦来轩的红梅酥。”
沈让尘还没开口,楚明霁已经咋舌。
掰着手指头说:“和顺斋在城东,悦来轩在城南,你住城北,余府在城西,这不就等于把汴京城跑了一圈么。”
楚明霁一拍手,“余三小姐折腾人是有一套的,不过也好办,澹风去买鱼,既白去买红梅酥,咱还拿捏不了她了?”
既白扒拉着窗棱却没有动,对着沈让尘说:“公子,我备马去么?”
“嗯。”沈让尘已然起身。
“诶不是。”楚明霁起身跟上,“你亲自去呀?”
沈让尘“嗯”了一声,说:“她素来挑剔,得我亲自跑一趟。”
“……”楚明霁一时无言,“那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还谈何兄弟之情?”
这句话果然让沈让尘停下了脚步,楚明霁心说还算有点良心,这朋友没有白交。
“是我考虑欠妥。”沈让尘看向澹风,吩咐道:“去请我母亲,就说楚大人家的公子需要——”
“别别别,可别!”楚明霁大叫,“饶了我饶了我。”
沈让尘若有所思地颔首,“你这个反应好似有些嫌弃我母亲,她老人家哪里做得欠妥,你不妨直说,我可代为转告。”
“我没有!天地良心!”楚明霁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敢说国公夫人闲话?他活腻味了么。
楚明霁摊着手,“詹事大人您请,我这就自己滚。”
……
“我前日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楼七嗑着瓜子,“有那么难回答么?”
余晚之翻过书页,目光定在字上,却没能看进去。
那个问题的确是挺难回答的,楼七问她沈让尘带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她总不能把沈让尘那番剖白再重复一遍,况且即便她自己想起来,还是令人脸红耳热。
院中那株芙蓉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初夏的日头,余晚之揉了揉脖颈,转移话题。
她慢悠悠地说:“我还没问你,你好歹算我的护卫,我被人带走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我那不是和既白打起来了么。”楼七扔了瓜子壳,“再说了,就沈让尘那轻功,我也追不上呀,干脆就不追了,反正他得把你送回来。”
余晚之收声,翻过一页才想起先前那一页还没看,又翻了回去。
正这时,坠云从院门口走进来,“小姐,二公子来了。”
余晚之抬眸,看见沈让尘踏入院中,身后跟着既白。
他身着月白色常服,手上拎着食盒,明明格格不入,看着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余晚之合上书,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声,“来了。”
沈让尘看见她装模作样的样子,觉得实在是难得的可爱。
他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唯恐惹恼了她,
沈让尘坐到她对面,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来,上面是一盘蒸鱼,下面是一碟红梅酥。
院中还放着那一只水缸,里边漂着几张舒展开的莲叶。
那日余晚之放话说看他能坚持到几时,便真没少折腾他。
反正每日不给他出个难题,她似乎就浑身不舒坦,今天只说要吃和顺斋的鱼和悦来轩的红梅酥,倒是有些太简单了。
余晚之扫了眼桌上的鱼和点心,轻哼了一声,“不是亲自去买的,二公子也不是很心诚嘛。”
沈让尘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幸好他早有准备。
“是咱们家公子亲自去买的。”既白解释道:“公子担心耽误时间,骑马去的呢。”
找茬失败,余晚之抿了抿唇,捡起筷子在鱼上挑了挑。
风把香味送过来,余晚之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说:“城东到城西这么远,这鱼不新鲜了,不想吃。”
沈让尘赞同地颔首,“的确。”
他侧头,吩咐既白,“去把厨子叫进来。”
余晚之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了,“你……你把和顺斋的厨子也带来了?”
“还有食材。”沈让尘理所当然地看向她,“我也觉得鱼得吃新鲜的才好。”
楼七在廊庑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若不是担心打搅到这出好戏,她都想鼓掌叫好了。
好一个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二公子不愧是二公子,早就把余晚之的路堵得死死的。
每日都有新戏看,这几日的瓜子消耗剧增。
桌上还有一碟红梅酥。
这东西本就是凉点,正好要凉了再吃,竟叫余晚之一时半会儿没挑出毛病来,真是失算了,只顾着挑远的,竟忘了挑个好挑刺的点心。
余晚之抬手指着这红梅酥,试探着说:“这个…… ”
沈让尘垂眸看着红梅酥和那根纤细的手指,见她“这个”了半天也没想出词儿来。
于是贴心地替她把话说完,“这个路上颠簸,掉了些碎屑,不完美了,对吧?”
余晚之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没错。”
沈让尘唇角勾了勾,“既白。”
既白“欸”了一声,反应很快,“点心师傅就在门口呢,我这就去师傅喊进来。”
余晚之:“ ……”
那根雪白的细指蜷了蜷,然后慢慢地收了回去,肉眼可见的尴尬。
沈让尘侧头清了清嗓子,费了些劲才把唇角的笑容压下去。
“还有别的要求吗?一并提了。”沈让尘转回来看着她。
余晚之昂着头,半耷拉着眼,“暂时没想起来。”
“那你慢慢想。”沈让尘说。
她今日要这个,明日要那个,自以为是在折腾他,殊不知他喜欢极了她这副矫情劲儿,让她整个人显得特别鲜活。
余晚之撇了撇嘴,“你也真不嫌麻烦。”
“这才到哪儿。”沈让尘含笑看着她,“我说过的,我不——”
“你住口。”余晚之急忙打断他。
转头看见楼七伸长了脖子,有些遗憾没有听见后半句。
“你倒是让二公子说呀!”楼七道:“这连畅所欲言的权利都没有了?你简直毫无人性。”
“我还有更没有人性的。”余晚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七,“你想不想试试?”
“罢了。”楼七摆手,脚下一跃跳到房顶上去了。
余晚之收回目光,正好撞上沈让的眼。
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而纵容,眼底几乎要淌出水来。
沈让尘缓缓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
旁人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红霞从余晚之的耳根开始蔓延,直到没入了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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