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都顺利吧?”
见老头子放下电话,大伯母张桂芬赶紧出言问道。
“顺利得很!人家已经拿到证了,这十万块钱啊,这下算是真稳当咯!”
大伯林建国喜笑颜开,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只觉得整个人瞬间神清气爽,那腰间盘好像都不突出了似的。
倒也不怪他们这么谨小慎微,实在是因为他们穷了这么些年,这回难得有这么一大笔钱进账,自是生怕在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让他们这只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老两口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你说这十万块钱怎么花才好,要不我们再去承包几亩地吧,听说这两年种葡萄挺挣钱,要不咱们也试试?”
张桂芬又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存折,捧在手里,就跟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
“那当然是养猪啊,这两年猪肉长那么凶,隔壁李老头儿家里去年养了一窝小猪,今年全出栏了,一下挣了好几万我跟你说!他......”
林建国正畅想地起劲,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叫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头,微微一皱眉,他还是接了起来。
“请问是林先生吗?”
一口十分标准的普通话,听着不像本地人。
“你是哪位?”
林建国记忆里没有这样的声音,应该是陌生人,因而也使得他更加疑惑了。
他的交际圈子就那么窄,平时能给他打电话的基本都是乡里乡亲,真是难得能遇到一个陌生人。
“我姓刘,你叫我小刘就好。”
对方态度十分谦恭,言语带笑,一听就知道受到过十分良好的教育。
要是此时林建国能打开视频通话,他就能看到电话那头原来是一位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年轻男子,此时,这男子正站在林建国刚刚售出的门面房前,一边打电话,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你有啥事?”
林建国有些不耐烦了,这城里人说话就是墨叽,谁管你叫什么,有事说事不行吗?
“是这样,我是通过这里门面房卷帘门上的出售电话联系上您的,我想请问一下,这个铺面目前还在出售吗?”
年轻男子却是很有耐心,依旧那副不紧不慢的口吻。
“铺面?”林建国微微一呆,没想到对方的来意竟是这个,“是齿轮厂旁边那个吗?”
“没错,就是这里!”
“那铺子已经卖咯!”
林建国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这小年轻也真会挑时候,他这边才刚出手,人家那边就找上门来要买,这不就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啊?已经卖了?!”年轻男子显然也没有料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回答,语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两天,没得好久。”
林建国实话实说。
“......”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没了声音,没过一会儿,那边就挂了,竟是连句谢谢都没有。
“神经病哦......”
林建国撇了撇嘴,将电话收了起来,此刻的他还完全沉浸在突发横财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将这通奇怪的电话放在心上。
也不晓得咋回事,就他那个烂铺子,居然还真有人能看得上,还不止一个,真是见了鬼了......
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林建国扭头便又跟张桂芬讨论起新的发财大计来。
怎么会卖出去了呢,还是刚刚卖出去的?
林建国不知道,那年轻人此时也正纳闷儿呢。
在他看来,这种破地方的烂铺子,就是闲置到坍塌都不见得会有人来多看一眼,怎么可能会有交易呢?
难道,还有其他人提前知道了这边要动迁的消息?
想到这个可能,年轻人顿时大惊失色。
是啊,这地方要动迁的消息虽然才刚出来不久,但是既然他们这边能够听到风声,那自然也会有其他人闻风而动。
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这边神通广大,人家那边自也可以手眼通天。这块蛋糕,谁先抢到就是谁的,可没人规定只有他们能吃啊......
越想越觉得后怕,年轻人不敢再耽搁,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一边打电话跟上边汇报情况,一边继续查找下一个业主的联系方式。
林建国两口子这边在家里欢天喜地,林渊那边在火车上也同样是满面春光。
“嘿!这趟老家还真没白来!”
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怀里的挎包,那本刚拿到手还热乎的产权证书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如果预料中的拆迁计划如期进行,那他这个新业主,保守估计,这一单就能挣他个三十多万!
难怪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扎进这个行业,这里面的油水可是真的多啊!
本来一文不值的破房子,一拆就能变成黄金万两,这样的好事,多遇几次怕不是阳寿都要折了几年去......
要不是想着手里留点钱再干点其他的,他都想一股脑梭哈再收一个铺子算了。
至于等拆迁的消息出来以后大伯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得心肌梗塞,那就不属于他要考虑的范畴了。
与魏一鸣约定好下次有时间再聚之后,林渊挂掉了电话,开开心心地踏上了回程的旅途。
“人已经走了?”
见儿子撂下电话,魏刚这才出声问道。
“嗯,在车上了。”
魏一鸣点头,从老爹面前把烟盒扒拉过来,抽出一支点上,然后连盒带打火机一股脑全塞进了自己兜里。
“你少抽点烟!”
魏刚皱眉,虽是斥责,对儿子的关爱却是溢于言表。
“您就别说我了,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魏一鸣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
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俩一直在梳理家里的产业。
魏刚是在乡下挖河沙起的家,顺便倒腾些石方之类的,最早的公司是叫富阳矿业。后来企业逐渐做大,又开始涉猎一些煤、硝、石灰之类的矿藏开发。
只可惜他们这边的资源终究算不上丰富,发展上限就在那里,所以在积累了一定量的资本之后,魏刚便一头扎进了房地产,成立了富阳地产,并由此进入资产高速膨胀时期。
该说不说魏刚还是有些眼光,赶上了房地产经济发展的黄金时期,他的富阳地产也因此一跃成为凌河县乃至整个东州市的明星企业。
期间,魏刚还成立了富阳集团,将矿业和地产两大业务都并了进去,之后更是将触手伸向了第三产业,开始带领富阳集团朝着更高的层次迈进。
这其中便包括了物业管理、房产中介、连锁餐饮等业务,极乐皇宫便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虽然营收占比在集团中占比不大,但在战略上来说还是为整个富阳集团的健康发展起到了颇为积极的作用。
当然了,魏刚毕竟是野路子出身,身上保留了一些江湖气,因而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难免会留下一些小尾巴,小把柄。
这些东西在他如日中天之时自然不痛不痒,可是一旦遭逢变故,让人看到他有大厦将倾的可能,那么这些小尾巴、小把柄就会立刻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刺刀,放干他的每一滴血,割净他的每一片肉!
林渊这次也算是给他们魏家提了个醒,光顾着埋头拉车终究是不行的,适当停下来修整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借着这个机会,魏刚把以前高速发展时遗留下来的那些历史遗留问题仔仔细细地整顿了一番。
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梳理自己与那些利益伙伴之间的人际关系,该修补的修补,该切割的切割,一些以前没有放在心上的,程序上的问题也一一纠错,不求尽善尽美,但求留有余地。
因为有林渊的提醒,魏刚更是专门针对王东光制定了一系列的应急处理措施,一旦王东光落马,他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将自己的家业保全。
当然了,想要做到完全不被牵扯几乎是不可能的,魏刚也没有这种奢望,但是他有把握即使陷进去也不会陷得太深,打不了进去蹲两年就是了,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你这个同学,你得好好处,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提,听见没?”
魏刚伸手弹了弹烟灰,难得地对儿子用上了如此郑重的语气。
“我知道。”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魏一鸣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父亲这样有玷污自己与林渊之间的友情的嫌疑,但是他同样也很明白,大人的世界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非黑即白,他能做的最多无非也就是问心无愧而已。
市政府一号办公室,宽敞舒适的老式黑色真皮座椅上,一位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头发稀疏的男人正戴着眼镜,认认真真地批阅着文件。
突然,桌上的电话叮铃铃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的静谧。
中年男子看了眼来电号码,便迅速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是王东光吗,我是高文峰啊。”
“是我是我,您好,高部长!”
高文峰,省委组织部副部长。
“你好,嗯,是这样,有一个情况需要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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