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渺出现在卢平生的书房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微微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缝隙,看着阿狸在朝阳铺地的院中跳跃几下,消失不见。
“希望阿狸能够顺利找到朱大那群小崽子。”
外面客厅里,有杨秋实和薛丽探讨病情的声音。
杨秋实至今还不知道床上躺着的人不是卢平生。
自责的情绪日日折磨着他,恨不能二十四小时守在病床前。
薛丽看着认真给卢平生擦拭手心的人,安慰道:
“你放心,他身体特征很平稳,只是脑部淤血未消,运气好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杨秋实发呆片刻,声音木讷道:
“谢谢。”
事情都被杨秋实包办了,薛丽无事可做,决定提前告辞。
她刚走出门,就看见有人在院门口探头。
“侬是?”
说话的是崔丽娟,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朱琦。
薛丽微微颔首,“我是卢先生的医生。”
崔丽娟眨了眨眼睛,“卢先生他、他还好吗?”
身后的朱琦表情莫测,没想到他就带着崔丽娟去杭城游玩一圈,回来就听此荒唐的消息。
“怎会如此。”崔丽娟红了眼圈。
在她眼里,卢平生虽是有钱人家的小开,却无架子,和弄堂里老人孩子讲话时候,不像朱琦他们装模作样,反而是发自骨子尊重。
朱琦心中无语,但也关切道:“我们能去看看卢先生吗?”
薛丽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自然不好答应。
“卢先生刚吃完药,两位若是探病,明日比这提前半个小时可来一试。”
朱琦还要说什么,薛丽抢先问道:“谁在照顾卢先生?”
薛丽想杨秋实说的,“是小卫先生和杨先生,两人轮班。”
出了门,朱琦略显不悦道:“怎就不去瞧瞧?”
崔丽娟心情不太好,就无心敷衍他,“明日也是一样的,报纸上报总归不是假的。”
朱琦一愣,盯着崔丽娟看了好一会儿,扯她衣袖吃味道:
“你为别的男人红眼眶?”
崔丽娟吸了吸鼻子,“你又不是不晓得,若没有卢先生和阿渺,我只怕已经死了两次,哪里还能等你回来。”
朱琦连忙搂她肩膀哄道,“是我心眼太小,昨夜停电,侬说不放心家里,我这不是赶快陪你回家,中午请你吃日式料理,给我夫人赔罪?”
元宵节过完,就是新的一年了,清早弄堂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崔丽娟脸颊泛红,娇嗔道:“街坊邻居都瞧着呢。”
朱琦哈哈大笑,“瞧着又如何,我搂自己夫人,眼红自己娶个去。”
正在剁馄饨馅的小江苏刀速飞快,好似砍人,牙齿咬碎。
旁边吃馄饨的一帮人,正在议论卢平生受伤的事情,听见“剁剁剁”的声音,相互打着眉眼官司。
卫渺没等多久,阿狸就回来了。
杨秋实看她抱着阿狸从卢平生卧室出来,愣了一下,“阿渺,侬退烧了吗?”
卫渺点头,如今她说谎信手拈来。
昨夜给杨秋实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发烧,怕传染卢大哥,让他过来顶班。
“你睡这里啊,怪不得我早上敲你房门没有反应,我算时间,再过半小时你不起来,我就要破门了。”
杨秋实是个实在人,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杨大哥,侬离我远远的,别传染了。”
卫渺抱着阿狸就出了门,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对杨秋实继续道:
“我去找医院瞧一瞧。”
杨秋实一心扑在病号上,昨夜没有合眼 此刻脑子也不清醒。
等卫渺消失在眼前才拍额头暗悔道:
“去什么医院,隔壁不就有医生在,阿拉也糊涂了,刚才应该让薛医生瞧一瞧阿渺的。”
卫渺顺着阿狸的指引,穿过几个弄堂,来到一处破败的平房。
“哎呦,这地儿好熟悉啊。”卫渺扭头对站在墙头的阿狸说了一句。
“喵呜~”
卫渺倒没想到,朱六几人竟然在当初董二狗家。
据说这里发生了野狗吃人案子后就成鬼屋,房子租不出去也卖不出,原房东榜上青帮大佬,也无人敢侵占,就空了下来。
野狗野猫就以此为据点,旁人就更不愿来了。
“有意思。”
卫渺进屋的时候, 听见有从喉咙里发出的兽叫,视线飘过去,发现院中拴了十多条枯瘦如柴的恶犬。
本还目露凶光瘦犬,看她肩上阿狸,全部爬伏在地,有臣服状态。
卫渺嘴角勾起,心中补充一句。
“这可是连老虎都要避让的小猫咪,你们还嫩呢。”
阿狸似乎知晓她的想法,蹲的越发威严几分,颇有几分兽王的架势。
卫渺的目光却落在厨房门口的一堆狗毛上。
饭都吃不起了,吃狗也不算新鲜。再说一帮正是叛逆的年轻崽,路子野一点也没关系。
卫渺缓步进了屋子,失去阳光在身上后,寒气阵阵往身上涌。
目光所及,还能看出当年董二狗和他老娘被咬死的地方有斑驳血迹。仿佛从未有人清理过一般。
阿狸跳下卫渺肩头,扭头示意卫渺跟上来。
卫渺跟在它身后,走着走着觉得熟悉。
这地方不就是下地下室的入口嘛,卫渺屏息听了一会儿,还真在里面听见了呼吸声。
一共四个,不多不少,睡得很熟。
看来朱大几个贼骨头昨夜大喜大悲的,累坏了。
卫渺挎包里的蟆子幼虫换了好几茬,这次终于又派上用场了。
微不可察的虫子飞入了地下室后,卫渺缓步走下台阶。
浓郁的酒气混着难闻气味直接灌入她的鼻腔,让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打开头上探照灯。
熟悉又陌生的空间里,歪七扭八的躺着四个人,睡得十分香甜。
周围散落了两个红酒瓶和一瓶高度白酒,地上是大小不一的骨头,还有碗里挂了白油的汤水。
怪不得这帮贼骨头睡日上三竿,竟是喝了从高桥荣一家偷来的几瓶好酒。
卫渺蹲下,端起那半碗没喝的肉汤,将从挎包里拿出的迷药粉洒在里面,捡了地上的狗骨头搅拌两下,捏着鼻子每人喂了两口。
“这分量,足够你们能睡个三天。。。”
喂完起身,卫渺走向原本绑人的床架子上, 看着这帮人偷的东西,嘴角抽得厉害。
高桥荣一家里价值堪比黄金沉香木不偷,偷人家穿过的皮鞋裤子。
香炉、钢笔,哪一样不是几十几百块,偷个十几块西服领带。
唯一值钱就是胡乱丢在地上的军用电台以及被朱大踹怀里的三根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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