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生手指习惯性地在桌上敲击,楼下的闹剧似乎随着陆少杰的离开,一切回归正常。
音乐起,灯光暗,歌舞升平。
卫渺略有些无语,“就这?”
卢平生笑,“这才是正常的做法,此刻他势微,硬碰硬没有好果子吃,地痞流氓不是讲道理人。”
卫渺眼珠转动,“瞧着你还蛮欣赏他的。”
卢平生心中暗想,这也是个人才,能屈能伸。
年轻的时候靠父亲,中年的时候靠女人,晚年颇有财富,风流纨绔一辈子,过得可比曾四爷好了太多。
打了个喷嚏的曾宝颐啧啧两声,就着姑娘的纤纤玉手喝杯红酒。
一半入喉,一半洒在姑娘雪白的大腿上,他扭头轻嗅,带着痴迷,并不猥琐。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舞女娇笑恭维,“四爷,您怎么会有愁苦的事儿呢?”
对啊,他生下来就锦衣玉食,蜜罐长大,虽是小妾所生,但前面三个哥哥早死,他颇得父亲看重。
若是在古代,他如今娶的媳妇儿也是公主级别的人物,家财万贯,贤妻美妾,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罢了,罢了,何必争呢,争赢了给谁看?
他的手却瞧着身侧的紫檀箱子,心道这个姓卢的也是个人才,有点意思,下次见了可以一起玩耍玩耍。
然后又想着憋屈离去的陆少杰,心中知道,这位青帮的大佬,今晚估计要遭殃喽。
但,这关他一个纨绔什么事儿呢?
小凤仙下了舞台,依偎在荣爷怀里,低头抹泪。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和舞台上清冷慵懒判若两人。
可见她也知谁是她的衣食父母。
手下人也都变着方法地恭维她,时不时地骂两句刚才那个走路都要人扶的瘸子没长眼。
一直没出面的舞厅经理刚挂掉电话,指挥着服务员和乐队继续表演。
顺便给今天晚上受到惊吓的顾客送酒和水果。
卫渺看着送上来的果盘和一瓶红酒,又给这个传奇的夜晚又加了一分。
她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这个晚上,简直就是她卫渺的黄道吉日。
吃饱喝足还赚得盆满钵满,仿佛气运之子啊!
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舞厅里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场面。
卢平生的半瓶酒都要喝完了,卫渺的果盘点心也吃了个七七八八,
下面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不喜欢这里的气味的卫渺怏怏道:
“卢大哥,我们不走?”
“等一等!”
卢平生老神在在,半眯着眼睛的模样,还真有点曾宝颐纨绔模样。
就在他细长的手指随着歌曲敲击到舞曲即将散场的时候,舞厅外面传来嘈杂声。
而后有门童和侍卫面带惊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不好了,外面开了五六辆军车,下来持机枪的当兵的把舞厅围住了。”
这下不光顾客惊慌,就连正和人谈笑风生地荣爷也心中咯噔。
经理吓的连忙又去拨打电话了。。。
军队?
在鱼龙混杂的十里洋场,最不能惹的就是军队,不管是当局的还是其他国家的。
而军队也有自己的规矩,从来不掺和明面上各方争斗和各种事件。
今天的事情透露着古怪。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叱咤风云的青帮巨头,脑子里闪过之前那个年轻人离开时的眼神。
隐忍中带着狠厉,当时只觉得这种眼神他见多了。
可现在细想,那人眼中带着犹如实质的杀意。。。
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带有杀意的。。。
安静的舞厅里,卫渺趣味盎然地看着换了军装的陆少杰被人抬着进来。
她心中默默感慨,打脸来得好快啊,这个任性的军阀独子,简直是一刻都等不得。
“卢大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今天晚上非要来一趟不可了。”
卢平生轻笑,小鬼头一向不爱去想这些事情的。
“为什么?”
卫渺看着楼下一脸快意的陆少杰缓缓道:
“这人能屈能伸且心狠手辣,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有枪,他就是草原上最凶狠的鬣狗,若是他咬住咱们,十分麻烦!”
卢平生颇有一种“吾家有崽初长成”的欣慰感。
然后又想鬣狗是什么比喻,如果陆少杰是鬣狗,那天岂不是要被这人掏肛了?
年轻气盛的陆少杰,自然不会白吃哑巴亏。
但若让他知道自己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应该会顺着自己给的这个台阶下去。
楼下,陆少杰身后的士兵脚步整齐地鱼贯而入。
“咔嚓咔嚓”
手中的枪拉栓上膛,齐齐对准容易几人,通身都是肃杀之气。
被人抬着的陆少杰居高临下看着面色未变的荣爷。
他用大拇指用力地按压了一下自己发肿的腮帮子,又用舌尖舔了舔口腔里的血迹才玩味地开口道:
“荣爷是吧,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他说完,给了身侧的副官一个眼色。
那副官跨步上前左右开弓直接给了荣爷十多个大嘴巴子。
整个舞厅安静如鸡。
陆少杰看着荣爷红肿的脸颊,嘴角溢出的血丝,心中郁闷之气勉强消散几分。
他轻抬下巴对副官说:“带回驻地。”
他甚至都不愿多和这个青帮巨头多讲一句话。
外面的军车轰隆隆响起,荣爷一帮人连同小凤仙都被带走。
这帮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如果说帮派是一把带着豁口的菜刀,那部队就是一柄锋利的长剑,根本没有可比性。
仙乐斯门口不远处,一队巡警站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军车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队长,怎么办?”
为首的巡警扭头对着废物手下翻了个白眼:
“怎么办?举枪拦在前面,问部队为什么开进租界?”
那手下听完,连忙拔枪就要往前冲,被人一脚踢了个趔趄。
其他人都笑弯了腰。
“你个傻子,军队能这样大张旗鼓地进来,肯定是打过招呼的。我们只巡街就行,大人物的事儿,咱们可管不着哦。”
“就是,荣爷这是踢到铁板了,那是鹿城驻军。”
“就是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出来,平日里兄弟们也没少得他的钱财。”
一帮巡警嘀嘀咕咕地转身准备离开,瞧见远处正在缠着人买花儿的孩童,立马吆五喝六地就上去了。
独留下说要拔枪的那小巡警落寞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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