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离开青泰路,赶到和平巷,和上次一样,写了一个字条,直接潜入小别墅,把纸条塞进门缝,敲了敲门,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接着又赶到府新街,查看了后院的墙上的砖块,还是没能截获情报,便直接上了楼,进了李梅的房间。已经很晚了,李梅和田苗苗都已经关灯睡了。苏阳开门进屋的动作很轻的,还是惊醒了田苗苗。田苗苗黑暗中轻声喊:“哥!”接着“啪哒!”的一声,把灯拉亮了。
李梅和田苗苗都坐起身来,田苗苗揉着眼睛,神情萌萌的冲哥哥笑了笑,一骨碌下了床,去站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李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苏阳在沙发上坐了,说:“军统在卫校那边的一个老师已经被侦缉队备案了,今天晚上不撤,明天可能就要出事。要不要给说?”
李梅一下坐不住了,下着床,说:“能说的就给说,都是抗日的同志。”说着穿着拖鞋就出去,敲开李晴的房门,揪着睡意朦胧,还睁不开眼,穿一身邋遢睡衣的李晴,回到自己房间。
李晴一眼看到苏阳,惊了一惊,立刻醒了八分,慌乱的理了理自己袒露的前胸,再不是看见苏阳就想跳高,使性子,拔枪,怒目而对,而是有了几分羞涩的柔声问:“你来了。”
苏阳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李梅说:“你把情况给她说一说。”
苏阳说:“我从侦缉队的一个人的口中获悉,卫校有一个老师是你们军统的,他已经暴露了,侦缉队已经备了案,在放长线钓大鱼。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侦缉队会改变策略的,明天一早就会去抓捕他。”
李晴本能的想质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可瞬间又想到上次的事,便没质疑出口,说:“我不知道卫校的联络点,没法和他们联系,我只能告诉我们情报组,给站里说。”
苏阳无所谓的说:“那是你的事了,我已经按我们的约定通报给你了,你还没按我们的约定给我你的报告。”
李晴瞅了苏阳一眼,不屑的翘着鼻子说:“哼!你没理由埋怨我,自那天约定后,你找过我吗?”
苏阳争辩说:“你给姐就行啊!”
李晴不以为意的说:“是我们两个人的约定,我凭什么给姐。”
苏阳皱眉说:“我那天给你说了,找姐。”
李晴扭过脸去,说:“哼!说了也没用。”
李梅不知道她们那天发生了什么,但见眼前,李晴像过家家一样怄气,说:“别说那些没用的,当紧办眼前的事。”
李晴为难的说:“我们组里还没安装电话,我还得到组里去,这三更半夜的。”
李梅更严厉的说:“三更半夜该去的也的去啊,害怕的话就让他陪你去。”
李晴未置可否,田苗苗不愿意苏阳陪李晴出去,说:“我陪她去。”
李梅却一口回绝说:“不许你去。”
田苗苗嘟着嘴说:“为什么?”
李梅瞪她一眼说:“没有为什么?”
李晴出去了,李梅说了,苏阳也不得不出去。
田苗苗不愿意了,憋着嘴,噙着泪,说:“姐偏心!姐变心了!”
李梅一把把她拉到跟前,摸了摸她的嫩脸蛋,说:“你哥哥想从她那里获取情报,她不给我们,只给你哥哥,懂不懂!再说,你搅和进李晴的事,不就给军统暴露了吗?!”
田苗苗还是说:“可她对我哥哥心怀不轨。”
李梅一下笑了,说:“你对你哥哥心怀轨不轨?”
田苗苗的脸腾的通红,微微隆起的胸脯起伏着,羞得一下转过身去。
李梅又搬过她的身子,说:“你们都还小,过两年再成熟点再说,现在别有这种心思。再说,你哥哥是什么人?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拿捏的吗?”
田苗苗低垂着眉眼不言语,反正李晴对哥哥心怀不轨,她就是反感,就是不愿意她和哥哥在一起。
李梅又逗她说:“你以为你哥哥是个花心大萝卜,就这么不放心他?”
田苗苗一听说哥哥是个花心大萝卜,禁不住一下捂嘴笑了,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有。”
李梅说:“哼!嘴上说没有,心里像猫抓似的。既然这样,明天起,你就跟着你哥哥吧。”
田苗苗说:“我倒是想天天跟着他,可他不让。”
李梅说:“要我我也不让!你哥哥是办大事的,什么人都得接触,天天屁股后面绑着个跟屁虫,嚷嚷这个人不能见,那个事不能办,还不如让你当纵队副司令员,三天不过,大家都完蛋!”
田苗苗不服气的说:“姐,你尽埋汰人。”
李梅说:“不是我埋汰你,你就那点小心思,当我不知道。要都由着你,那结果就是那样。”
田苗苗才低头看着脚尖,说:“我知道我错了,不能干涉哥哥的事。”
李梅说:“知道就好。我一再的给你说,你要好好学习,提高自己,等将来革命成功了,你哥哥当了大领导,身边围一群秘书和记者,都是有文化有才学的大美女,你却还是个乡下丫头,到那时候我看你怎么办?你别说吃醋了,连醋味都闻不着。”
田苗苗被刺激到了,惊异的瞪着眼看着李梅。李梅却不理她,说:“瞪我干什么?睡觉!”
“哦!”田苗苗应着,可倒在床上一晚上再没能睡踏实,迷迷糊糊的,脑际都是有文化有才学的大美女的秘书和记者,在她耳边嗡嗡的吵着,哥哥就在眼前,可她就是到不了跟前。
李晴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肯定得换衣服。苏阳自己下了楼,第一次从前门出去,在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跟前等着。
片刻,李晴出门来了。她可不像苏阳,尽可能轻手轻脚的,不惊动别人。她下楼梯脚步就“咚!咚!”的,出门后更是把门关的“哐当!”的响,楼里的人都可能被她惊醒了,她却不在乎,又似乎是故意的,要告诉家里所有人,她出门了。家里人也习惯了,就是她妈妈被惊醒了,知道是她出门了,也不会追来问她干什么去,因为问她,她也不会回答。只能自己叹口气,孩子大了,管不了了,祈求她不要出事就好。
她来到苏阳跟前,把一叠纸塞到苏阳怀里,说:“谢谢你!”
苏阳有些意外,但立刻明白她给的是什么,收进怀里。李晴跨上摩托车,插上钥匙就打火启动了摩托车,苏阳刚要抬腿上车,李晴却说:“你要干什么?”
苏阳腿都举起来了,又只好停住了。她是女的,和她靠近本来就很敏感,她这样说,苏阳自然不敢上车了,说:“姐不是说你害怕,让我陪你去吗?”
李晴说:“她说的你就听啊?你就那么听姐的话?”
苏阳毫不犹豫的说:“姐的话当然要听。”
李晴说:“你的职务不是比她还高吗?”
苏阳说:“她是姐,这是论职务的吗?”
李晴说:“我也比你大,我也是你姐。”
“你?”苏阳顿了顿,又忽然“哈哈哈!”的笑了。
李晴自然明白了,这姐非彼姐,心里说不上的滋味,加了油门,到大门口,“哐当!”的拉开大门,一溜烟的冲出去了。
苏阳摇了摇头,也离开了。
翟红和上次一样,听到敲门声,立刻出房间来看,这时还早,都还没睡觉呢。她捡了字条就立刻给了黎英,黎英看了字条吃惊不小,立刻到南边的院子,安排人骑自行车去了卫校,要求卫校联络点的六个人都连夜撤出来。
侦缉队就在清泰路上,大门口就在街边,一个很大的院子,主楼是一栋两层的筒子楼,院里还有几十间平房。侦缉队也就三百多人,设有六个科室,刑侦就有一科二科两个科室,一个行动队又分三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十六个人。
第二天一早,李徽来到侦缉队,负责与项应发联系的联络员来给他报告,说没联系上项应发。对侦缉队来说,项应发也是秘密特工,是李徽亲自布置的,自己的亲信,有专门的联络员。突然没联系上,自然原因很多,只是他突然心里产生了不好的感觉,说:“再去联系,不行就到他家里去,问一下干什么去了。”
联络员立刻骑自行车到卫校去了,还是没联系上项应发,这又不能随便去打听,怕暴露项应发,联络员只好又骑车去了项应发家。他发现项应发家的大门和房门都是只关闭着,没有栓锁,联络员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联络员拔出枪举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的推门进了房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起眉头,胃里一阵翻涌。再一看,眼前的情景吓得联络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项应发和他的妻子!满地都是鲜血,更是触目惊心。他本能的蹬着腿后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又扭身爬起身就往外跑。他跑出大门,又觉得不对,还没有验证项应发究竟死没死,想到这里,联络员咬咬牙,定了定神,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再次鼓起勇气折返回到屋里。他闭着气,腿打着颤的走近了,一摸项应发,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人已经硬了,又摸了项应发媳妇,也硬了。
联络员随即离开,拼命的骑着自行车,返回侦缉队,慌慌张张报告进了李徽的办公室,说:“队队队长,项应发死在家里了。他媳妇也死了。我摸了,应该是昨天晚上就死了,人都硬了。”
李徽惊得一下站起身,又一把抓起电话,立刻喊:“要刑侦一科”接着又说:“全体立刻出发。”
李徽放下电话就出门下楼来到院子,上了自己的车。同时,刑侦一科的人带着设备,都跑下楼来,上了一辆大车,随着李徽的车风风火火的出了院子。到了现场,李徽看了一眼项应发和他老婆死的惨相,简直不可直视。他给科长交代了几句,又开车回到侦缉队,翻看了卫校共党和军统人员的备案情况,拿起电话要喊行动队,实施卫校的抓捕行动,可他又停住了,他想到他爸爸给他说的,不要侦办共党的案子,非办不可的,也要能拖则拖,不要和共党结仇!
他刚想着取消抓捕共党,可又想到项应发死的惨相,他心里就不由愤恨,这些人太残忍,先抓了再说,要不是共党的人干的,就放了他们,要是他们的人干的,那就杀人偿命,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他心一横,把行动队的头目集合到会议室,开了动员会,接着行动队出发,去了卫校,实施抓捕行动。
行动队走了后,李徽再没有坐下,就在办公室踱着步。他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德国占领了欧洲,快把苏联的莫斯科占了,轴心国的军力是那么强大,飞机都是几千架,坦克几千辆,大炮数万门,军舰都是几百艘,部队都是几百万,想一想就觉得灵魂在颤斗,十分的可怕。就说日本,不仅占领了中国,而且几乎占了整个东南亚,所向披靡,无可匹敌。
别说共党、国军这些不值一提的反抗力量,有几架飞机?有几辆坦克?有多少门大炮?有几艘军舰?什么都聊胜于无,根本就撼不动日本人。就是那些瓜分中国的世界列强,现在瓜分不均,日本人不断蚕食他们的殖民地利益,他们屁都不敢放。美国够强大的,富的流油,还不是一动不敢动,找日本人谈判,日本人除了玩弄他们,再尿都不尿他们。所以,李徽内心是绝望的,在他的意识里,他们要保持现在的生活,唯一的出路只有归顺日本人。在归顺日本人这一点,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可能,就像满人统治汉人一样,会慢慢同化的。
他不理解爸爸为什么会要求他不要侦办共党的案子,非办不可的,也要能拖则拖,不要和共党结仇!他本来是很尊重爸爸的,爸爸的话他都是听的,可他就是不理解,目前国内国际的局势爸爸应该也明白,出路就摆在那里,不知爸爸受了什么影响?唯一的可能就是妹妹李梅。妹妹李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梗,他一直猜想妹妹李梅应该就是共党那个李梅,妹妹李梅开那个饭店肯定是另有所图,绝不会仅仅是为挣几个钱那么简单。他内心常有一个冲动,就是想搞明白妹妹李梅的真实身份,可他一直没敢动,李梅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人不是那么可靠,因为他怕被日本人知道,害了妹妹,害了父母,毁了这个家,就是在家里,他也不想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使父子兄妹反目成仇。所以,后来他都很少回家里去了。
今天这件事对他的刺激更大。他觉得他够宽容得了,共党和国军在他眼里屁都不是,他之所以宽容,就是听了父亲的话。他以为他才是正道,归顺日本人就要有觉悟做个顺民,共党和国军这些抵抗组织都是旁门左道,成不了气候,瞎闹腾。可这些共党和国军没多少能力,却这么残忍,让他忍无可忍了。他堂堂侦缉队队长,岂能让这些旁门左道拿捏。所以,他下决心收拾几个再说,杀杀这些人的嚣张气焰,使他们别以为他李徽好欺负。
项应发和他来往密切,有兄弟之谊。特别是项应发的老婆,那么漂亮,他也曾心动过。项应发的老婆曾几次暗示要委身于他,他鉴于兄弟妻不可欺的意识,没有动她。但这并不是说他的心里不想不痒,相反,他心里很想很痒,只是时机不那么妥当。今天看到项应发的老婆死了,他好不惋惜、遗憾、甚至心疼了,甚至心在滴血,只是没表现出来。在这件事上,他说不上是正人君子,也说不上是伪君子,男人吗!
其实他的私生活并不那么混乱,一方面受家庭教育和影响,另一方面是他特别顾及小泉纯子,不愿有负小泉纯子,他和小泉纯子是在大学图书馆邂逅相识相恋的,那些日子对他来说是十分珍贵的,值得怀念的,再说,一个中国小子能娶一个日本媳妇,在他心目中也是一份难得的荣耀。同时,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生存危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他是日本人的女婿,将是一张护身符,小泉纯子将是他的最后的也是最珍贵的一张王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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