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君稀和谢倏翻进津罗寺,循着记忆往铁门的方向找去。
远远听见那门前有人踱步聊天的声音,他们穿梭于佛塔之间缓慢行进,最后隐藏在离铁门最近的一尊佛塔后面,静静观望。
门前站着两名端着枪的守卫,门里隐约有声音传出,却听不真切。
“这里面是什么?这么大阵仗!” 谢倏小声在骆君稀耳边说。
骆君稀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往他们这边相反的方向扔出去。
听到异响,其中一名守卫说了一句什么,往声音的方向去查看,另一人则仍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骆君稀掷出第二块石头,还是在那个位置发出声响。
这次,另一人过去查看,留刚才那人在门口。
骆君稀扔出第三块石头,这回,两个人终于一起去查看,也是凑巧,那树丛里刚好溜过一只猫咪,俩人说笑着撸起猫来。谢倏与他对视一眼,无声地窜了出去。
两人翻进铁门,庆幸里头并没人把守。他们从一棵树后面探头朝里面张望,门内也是一处院落,进去两三百米有一座三层小楼,楼内灯火通明,帘幕遮蔽的窗口时不时可见人影晃动。
他们从小楼侧面一扇开着的窗户翻进去,走廊里灯光昏暗,空无一人。这小楼看上去平平无奇,内里如迷宫纵横,格局复杂,倒是为藏身提供了天然的便利。
谢倏把耳朵贴到几扇紧闭的门上,没听见什么动静。走到一个转角处,骆君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仔细听。她听了一阵,用极轻的声音缓慢说出三个字:“在—下—面。”
骆君稀点点头,他们退出那条走廊,寻了一阵,终于找到一条通往负一层的楼梯,下面一片漆黑,二人缓缓下行,让眼睛逐渐适应黑暗。
方才还听得不很真切的声音这会儿逐清晰起来——呜咽声、呻吟声、偶尔还惊起一声悲鸣。
骆君稀回头看了一眼谢倏,她脸上毫无惧色,甚至指了指前面,用气声说:“去看看。”
这时,靠近楼梯的一扇门轰然开了,房间里的光几乎要照到他俩身上,骆君稀猛地拉过谢倏躲到楼梯后面的阴影里。
门里出来几个衣着不整的男人,用泰语大声说笑着,过了一会儿,从楼梯上面下来两个穿着和白天在庭院里见到的女人相同的泰式服装的年轻女人,从那间房间里抬出一个人来,借着灯光,看出躺着那个也是女人,不着片缕,身上隐约可见各式各样的伤痕。女人气息奄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哀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被抬了上去,从他们头顶经过时,一截白白的手臂垂了下来,宛若尸体。
“这地方太危险,先撤。” 直到骆君稀在她耳边说话时,谢倏才意识到从刚才开始她一直被他搂在怀里。至此都没紧张一下的心脏这时候竟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回到一层,他们循着来的方向穿过一条条走廊。谢倏走在前面,拐出一个转角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喝。
“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用泰文问。
谢倏朝骆君稀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做了个“别动”的手势,然后,她缓缓转过身,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正皱着眉盯着她。
“快去准备,时间快到了!” 她又用泰文命令道。
谢倏唯唯诺诺地点点头,那妇人竟没再纠缠,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谢倏长出一口气,骆君稀困惑地问:“什么情况?”
谢倏耸耸肩,道:“不知道,好像她把我认成了这里的什么人。”
他们从窗户返回院里,却见小楼正门大开,门前燃起了一团篝火。
“看看是什么。” 谢倏拽着骆君稀的胳膊藏到一棵灌木后面。
门里陆续走出穿传统泰服的年轻女性,她们围着篝火站了好几圈,火光映照着她们的面庞,所有人脸上都面无表情,似神游一般。
两名僧侣站到篝火边,嘴里吟唱似地念起了咒语一般的文字,他们念一句,女孩们跟一句,随即俯身跪拜。
“以吾卑贱之身,奉于佛陀吾圣,助我洗刷罪业,佛陀功德无量……” 谢倏小声翻译着那唱词的含义。
“这些人看起来不太对劲啊。” 骆君稀说。
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拍了拍谢倏的肩,指向离篝火最近的那一圈正中间的一个女孩说:“你看那姑娘,长得和你有点像……不……真的挺像。”
谢倏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对我那样说了。”
从津罗寺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折腾这么一圈,谢倏觉得肚内空虚,提议去吃夜宵。
坐在路边摊的塑料椅上,谢倏大口大口吃着盘子里的Pad Thai(泰式炒粉),骆君稀只要了杯香茅水,静静看着她大快朵颐。
“骆支队你真的不吃么?吃不惯路边摊?” 嗦奶茶的间隙,她抬起头问他。
“没有……” 他想了想,笑着说,“怕你检查的时候,腹肌数量不够。”
谢倏也笑了:“不够你拿别的补,咱们得看综合实力。”
“那不行,我是完美主义,单项分综合分都得过硬。”
谢倏轻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现在还没过零点,仍然是PG13时间,骆支队咱们稍微注意一下尺度。”
她低头继续吃粉,骆君稀哑然一笑,心想,口嗨的也是她,害羞的也是她。
谢倏吃饱喝足,想起晚上的所见所闻,问骆君稀:“津罗寺的事,报警有用吗?”
他摇摇头:“恐怕很难,且不说我们并没有掌握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那个地方戒备森严,警察就算去了也查不到什么。而且,我怀疑这个道隐禅师早就和这里的一些高官权贵有勾结,你猜车上那些姑娘是要送去哪里?”
“那怎么办?”
“我们来这边只是找林博阳,津罗寺的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以我们的能力也做不了太多。”
“可是……” 谢倏想起那只无力垂下的手,只觉得心中积郁难平,但又知道骆君稀说得在理,只得叹了口气,说,“哎,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清早,骆君稀就敲开了谢倏的门,她揉着半开半闭的双眼,问他什么事,他举着手机,些许兴奋地说:“津罗寺给我来电话了,说是由禅师的亲传弟子为我度化。”
“估计跟谁都这么说吧。” 谢倏打了个哈欠,“你等我一下,马上好。”
他们再次来到津罗寺,跟工作人员报了名号后,他们被领到正殿后面的一栋小楼里的一间屋子。等待禅师的“亲传弟子”。
两人看着墙上展示的照片,原来是寺内长老法师们的介绍。
“你看……” 骆君稀指着一张照片说,“林博阳。”
谢倏过去看:“拉维长老……他在这里叫这名字?地位还不低呢。”
门再次打开,一位中年僧侣迈着从容的步子进来,他打量了一下两人,用汉语说:“是哪位施主问道啊?”
“他。” 谢倏指指骆君稀。
“那你是他的?”
“他是我哥,brother。”
“哦……骆先生是吧,您坐吧,骆小姐,您也坐。”
“大师您怎么称呼?”
“贫僧智衍。”
“智衍大师。” 骆君稀亦双手合十,“冒昧问一下,你们这边有位拉维大师,不知近日在不在?”
智衍脸上的笑意减退了三分,现出警觉。
“啊,您别误会,其实是介绍我来的朋友,他就是拉维大师给看的,觉得确实很灵,所以……” 骆君稀赔着笑,从兜里掏出一叠千元大钞来,塞到智衍手里,道,“大师您能不能帮我问问,我相信您必然也是功法深厚,但我们确实是慕名而来。”
智衍面露不悦之色,却还是接过了钱,道:“你呢,运气不错,拉维长老这几天在清迈呢,不过你得等等,他的时间不好约。”
“麻烦了麻烦了,我们可以等的。” 骆君稀一脸诚恳。
“你们这里的大师,不都是出家人?我看拉维大师好像不是啊。” 谢倏站在照片墙前面问道。
“拉维长老是禅师的俗家弟子,虽未入空门,但极有慧根。”
他们一直等到下午,终于见到了拉维长老——也就是林博阳。
“听说二位指名要找我?” 他带着职业的微笑走进屋来,在他们对面缓缓落座。
“这么年轻就当上了长老,林博阳,你本事不小。”
听骆君稀这么说,对面的人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而后冷着脸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申海市玄塔分局骆君稀,我们目前正在侦办一起命案,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骆君稀亮出证件,直接说明了意图。
林博阳冷笑一声,说:“命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韩语歆的女学生?”
他摇摇头,道:“谁啊?不认识。”
“那么秦洲呢,你总认识吧?你的高中同学,有人告诉我们你们上学的时候经常在一起。”
“认识啊?可是我们都很多年没见面了,问我做什么?”
“高中的时候,你和你的朋友是不是曾经霸凌过他?”
“高中时候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你现在要问我的话,那应该是没有的事吧。” 林博阳脸上现出些许得意之色,似是在嘲笑他们拿他并没有什么办法。
“你的那两位朋友,是徐绍和袁司靖吧……” 骆君稀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说,“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他杀,徐绍是被割喉,袁司靖呢,喝醉酒被人推下河道淹死的。”
尽管他竭力装作镇定的样子,骆君稀和谢倏仍然看出了他眼里闪过的错愕。
“你觉得凶手是谁呢?为什么要先后杀害他们?” 骆君稀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
“这我怎么知道……” 林博阳双臂环胸,靠到椅背上,说,“难道你们怀疑是秦洲杀的?就因为小时候欺负过他?”
“秦洲在他们出事前就被捕了,所以目前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你可以什么都拒不交代,但我要提醒你,目前你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还不如好好配合我们,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知道什么呀,警察同志。” 林博阳一脸嚣张,“我真的和你们说的这些人没什么往来。”
“你前不久刚从中国回来吧?你去干什么了?”
“探亲啊,这很正常吧?”
“去年一年内去了七八次,什么亲戚,见得这么频繁?”
“我家在国内还有一些生意,我回去打理一下,这也很合理吧?”
“拉维长老。” 谢倏打断了他们针锋相对的一来一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吸运符,放到桌上,问,“这个符,是你们寺里出来的吧?你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吗?”
林博阳看了一眼那东西,说:“是啊,这是分运符,可以让别人把气运分享给你,不过,我不发这种玩意。”
“让别人分气运?实际是明抢吧?” 谢倏道。
林博阳轻轻哼了一声,说:“既然二位并不是诚心来问道的,那就请回吧,还有许多人等着我为他们开悟呢。”
骆君稀起身,朝谢倏使了个眼色,二人沿着回廊穿过正殿往外走。
“这个林博阳没说实话。” 谢倏说。
“嗯,跟着他,总觉得会出事。”
“要跟人的话,我们还得完善一下装备。” 出了寺门,谢倏拍了拍骆君稀的胳膊,说,“你在这里等一下,盯紧林博阳,我马上就回来。”
接着,她在路边叫了一辆三蹦子走了。过了不到半小时,她骑着一台黑色摩托回来了,她把一个头盔递到骆君稀手里,问:“怎么样,骆支队,会骑吗?”
骆君稀笑笑,答道:“会的,骆小姐。”
谢倏往座儿后方挪了挪,给骆君稀腾出地方,他跨上车,她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说,“哥,你可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哦,咱们可是亲兄妹。”
骆君稀无奈地摇摇头,说:“这可说不好,我也许是变态呢?”
“哈哈哈哈……” 背后传来谢倏放肆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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