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嚷嚷的乞求声里,张秀兰突然高声说道:“东家,以往是我错了,往后我家守约只种一季。”
肖氏看过来,其他乔家庄的人也都住了口。
“你胡说什么啊!”张秀兰的嫂子邓氏扯了一把她。
平日里她就最看不起张秀兰,天天嘴巴不把门到处乱串,庄里人谁不在背后笑她,自己都羞与她为妯娌。
“你管我干嘛。”张秀兰甩开邓氏的手,白了她一眼。
见肖氏看过了,刘月妹也心一横:“东家,您说的对,咱们不能光顾着眼前多收一捧粮。这乔家庄本就不缺吃穿了,咱们也该把土地养起来才是。”
刘月妹到底年轻,见众人都看着她,顿时紧张起来:“我。。。我家也只种一季。东家若不信,咱们往后就一年一年的签契约。”
“刘月妹,张氏,你们疯了不成!”乔金木急的跳脚,少种一季少几百文的收入,就连山地里的草木灰肥都要少好几筐!
其他本来在求饶的乔家庄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不少人暗骂,甚至离得近的,还有人暗暗撕扯着刘月妹跟张秀兰的衣裳。
要不是乔大树跟乔仕河目光不善,怕是有人会直接上来对她们俩动手。
“东家,我家从此以后也种一季。”
袁氏也开口了,反倒是站在肖氏旁边的乔金辉一脸错愕。
最先反对袁氏的是她二儿媳范水香,韦氏:“娘,您胡说什么啊!”
“就是啊娘,咱们家好几亩地,一季卖不少钱呢!”二儿子乔大武见媳妇不开心,他也附和着。
赵芳华看了看婆婆,走过去拉了拉范氏的袖子:“弟媳,听娘的。”
没想到范氏却不耐烦的甩开了她的手:“怎么,婆婆说错了媳妇还不能反驳不成,唯唯诺诺小家子气。”
最后几个字韦氏声音虽然小,可赵芳华还是听见了,她有些尴尬。自己明明是为了她好,这么多人就算是婆婆说的不对,也不该当面反驳。
乔金辉瞪了乔大武两眼,走到肖氏正前方,拜下去:“东家还请高抬贵手,再让咱们试两年。”
这下乔家庄其他人也开始纷纷交头接耳,最先反应过来,跟着乔金辉的几户人家几乎都是也与乔金辉一直联系紧密,也与秦明月相熟的。
见乔家庄有人反应过来了,柳明达有些着急:“东家,您看。。。。。。”
钱大爷拍拍他的背:“别急,等着。”
肖氏还是冷眼看着,只是其他人都没注意,她身后的大丫头悄悄站上了马车车辕,一只手扒拉着车棚,脑袋一点一点的。
就在袁氏等人心沉到谷底的时候,肖氏突然发话:“大丫头看清楚没有?”
“婆婆,我看清楚了。”
“好,你把之前主动要求种一季的乔家庄人点出来。”
“谢谢东家,谢谢东家。”之前附和乔金辉的人家都喜出望外,不停的对着肖氏鞠躬道谢。
“别谢早了,往后的租子要变变。”肖氏坐下,小丫头从马车里拿出一个汤婆子给她。
她拿着汤婆子,靠着椅子继续说道:“咱们碎石关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租子不得超六成,且税赋都是东家交,就这样了还是有人不知足,那些个不知足的想想三十年前的日子吧。”
乔家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些年轻的没经历过,纷纷不服气。凭什么受苦受累的是我,你们这些富人却只管收成。
那些年老的则是点头,确是如此。
霍将军没来碎石关前,地租大多数是六七成,额外还要交赋税,所以当年才会卖儿卖女。
“哎,就我们柳庄现在也是交六成租,虽没饿肚子,可也羡慕你们乔家庄有余粮啊。”柳明达叹息,刚刚叹息完,他语气又高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乔家庄的人,不然咱们柳庄哪里有这个机会。”
“你!”乔大喜指着他要往前冲,棉衣后襟却被扯住。
“大哥!”乔大祥恨铁不成钢,本来就落了下风,再冲过去打人,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柳明达却得意的朝着他们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从今年开始,水田与旱地不再搭配。水田一年一季,交租六成另外四成可卖与我,价格随行就市。
若是不卖就自己吃,若是卖给旁人被我知道,收回田地。”
秦明月小声算着:“按亩产四百斤算,四成一百六十斤,未脱壳的稻谷十五文一斤,”其实是说给旁边的几人听,不过她还没算完,旁边是张秀兰就惊喜异常:
“二两多银子?!”乔金辉的人见柳庄的人都这么积极,于是铆足劲与乔家庄的人讲好处。大部分人都同意了,最后只有两户不同意出人帮忙放鸭,这两户人都觉着是白做工。
一家叫乔宏才,几辈以前是乔家女招的赘婿,后来渐渐的就不随乔氏一族的辈分取名了,若不是乔家人多,恐怕姓氏都改回去了。
还有一家叫乔金多,与乔宏才家房挨房。乔金多早年在外打拼的还不错,后来不知道咋回事落魄了,只能回来种地。可能是在外面混久了,多少有些看不起其他人。
“婶子小声点!”刘月妹激动的去捂她嘴,也不管是不是长辈了。
乔大树跟乔仕河也听到了,两个大男人激动的手抖。一亩二两多银子,若是租个五亩,那一年全家人的吃穿就够够的了。而且还有一季闲着,按照一日四十文工钱算。。。。。。
哎呦不能算,两人激动的脸色发红。
他们算得快,旁边自然也有人算得快,本来还在观望的其他乔家人比如乔金良,还有王景旭的舅舅乔大江马上也站了出来,与之前大丫头点的人站一起:“东家说怎么算就怎么算,我同意。”
“谁让你站过来的?”大丫头往前一站,想要把这两家人拉出去。
肖氏扯了她的双丫髻:“丫头家家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用脑子就行。”
肖许站在一边儿,问柳明达:“你庄里人若是要租,便让他们现在就来我这里登记。”
“好好好,您等等我。”柳明达边说边跑,柳庄佃的田都是散户的,几乎各家的东家都不同,地少而分散。若是能佃得乔家庄的水田,那全庄人得把他供起来!
然后又叫来乔金辉:“认识字吧,这些人若是同意也来我这里排队。”说完递给了乔金辉一张纸。
乔金辉点头,庄里人的名字还是认得完。接过纸张看了一下,然后把纸上的人集中到一起。
“叔叔叔。”乔金木的儿子乔大春扯着乔金辉袖子:“您叫上我,叫上我。”不管自己老爹如何,这田要是没了,全家人可就要勒紧裤腰带过了。
乔金辉摇摇头:“这田也不是我的,我做不了主。”
“叔,您帮我求求情。”乔大春看了自己老爹一眼,狠下心:“我回去就跟我爹分家。”
乔金辉听了皱眉,乔金木这些年占庄里人的便宜也不少,就养了这么一个心狠独儿出来,真是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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