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郦安殿一事的那一天晚,穆尔楦被传召到了太后的寿阳宫中,无可置疑,慈园太后一定是为了今日穆尔楦贸然闯入郦安殿一事。
穆尔楦到了寿阳宫的时候,嬷叶娇管事引着穆尔楦到了偏殿。
“楦嫔娘娘,太后在里面。”叶娇说道。
“多谢叶管事。”穆尔楦谢道。
叶娇似乎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才说:“娘娘,太后从郦安殿回来,似乎很是不悦,娘娘进去还请注意。”
穆尔楦对这个叫叶娇的女子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在叶娇的身上,穆尔楦常常看到第一次交到景儿时的感觉,她温柔的朝着叶娇笑了笑,轻声说道:“本宫谢叶管事的提醒,会多多注意的。”
叶娇不再多说,也就离开了。
那偏殿之中,只有慈园太后一个人坐在凤榻上。她小心的走了过去,行礼道:“尔楦参见太后。”
慈园太后脸上没有了平常的那般慈祥之气,她看着穆尔楦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穆尔楦向来不喜欢被人紧紧的盯着,她低着头,不愿迎接慈园太后那双冰冷带着责怪的眼神。
也不知这种让穆尔楦不自在的气氛持续了多久,慈园也端详了穆尔楦好久,直到慈园开口道:“哀家当年选你入宫,是因为哀家觉得你比你姐姐聪明,不仅聪明,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尔楦,一副女子之躯,一辈子,都成不了业的道理难道还要哀家告诉你吗?”
慈园太后岂会料到,有那么一日,她穆尔楦也同样如男子一般,穿上盔甲,戴上头盔,骑上一匹最桀骜不驯的野马,喝着世上最烈的酒。与这个世上最勇猛的男子拼杀在战场之上。那小小的身子中,同样蕴藏这大大的能量,只是这一切,慈园太后人生的最后,也未曾见过那样的穆尔楦。在她慈园的眼中,那个叫穆尔楦的人,一生一世都能够和她一样,即使享受着这皇城之中志高的权利,却拥有不了自己的最想要的东西。
穆尔楦不想说话,甚至于不想抬头看慈园太后,那个在自己十岁时慈祥的抚过自己的脸庞,将一支改变她一生命运的金钗插在她头上的人,让她从十岁开始,就注定是皇上的女人了。
“尔楦,你可知道今日你犯下了什么错吗?错在不应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展示你的聪明,那穿着朝服终日回旋在皇上身边的文武百官可都是包罗万象,揣测人心的人啊,他们今日见你穆尔楦胆大过识,又岂会容得下这么一个女子待在后宫?你聪明,却不善隐藏,哀家提醒你,身为一个女人,就要做好本分,千万不要拿自己的聪明去赢得任何东西,因为有一天,他人也会仿效你聪明,连本带利的从你身上讨回,”慈园太后的语气里,过多的竟然是在担心穆尔楦,担心穆尔楦的聪明会遭来朝中文武百官的各抒己见。
穆尔楦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尔楦谢太后的教导,尔楦今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自尔楦进宫以来,太后与皇后已多次教诲尔楦,尔楦明白。太后和皇后都是为了尔楦好,尔楦今日犯了如此大的过失,是尔楦未能考虑周详,太后惩治尔楦,尔楦绝无怨言。”穆尔楦与太后说话,语气生硬,已是那么的冷淡,自从宁梭一事,穆尔楦对这个总是待自己好的太后有了很深的恨意。
慈园并没有处罚穆尔楦,那一晚,慈园没有说很多的话,但是慈园说的其中一句话,让穆尔楦深深记住了。
慈园说:“总有那么一件事,只有等到自己老了,才会明白。”
穆尔楦想,或许吧。
从寿阳宫出来,依旧是一个黑夜布满的晚上,穆尔楦不知道在这样的夜中留下过多少的伤,小时候,她以为总有一天,自己会像父亲一样,不闻官场之事,退隐为乐,做自己喜欢的事,可终究,一支金钗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穆尔楦许是入了神,就连远远走到自己身边的尤筝,她都没有注意。
“楦嫔娘娘留步。” 尤筝叫住了穆尔楦。
穆尔楦回过神,见尤筝有些气喘呼呼,避退了身边的宫女,和尤筝两人走到了一边。
尤筝拉着穆尔楦的手,担心的问道:“今天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怎么样尔楦,刚刚太后有没有罚你?”
穆尔楦笑了笑,让尤筝放心,说:“你放心吧,太后没有罚我。”
“那就好,不过尔楦,今日的事……怕你以后可就得小心点了,宫里的人,个个都眼红。”
“我知道,筝儿,你就不要担心我了,对了,你在寿阳宫可好?”穆尔楦问。
尤筝苦笑了一下,好与不好,连她自己都不会分了,皇上宠幸的自己事,她不敢说,不敢言,只等着有一天,皇上会得自己,让她做他的妾。再加上这些天来,叶娇似乎是故意整自己,天天让你干一些粗活,遭寿阳宫的人白眼,那样的日子,算好吗?
她说:“好与不好,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尔楦你好就已经够了。”
见尤筝似乎心中的苦,穆尔楦知道,这样的女子,只会含着苦,那一日,天下大雪,穆尔楦站在殿外,只有这个女子,懂得自己心中之意,
穆尔楦说:“筝儿,你若是有什么苦,就与我说说,可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尤筝点了点头,可她不知道,若是真的把心里的话告诉你,你会怎样的恨我,她没有忘记宝儿死了那一天,求她放过穆尔楦的话,那个天真的女子,死的那一刻,依旧没有忘记穆尔楦。
穆尔楦说:“我们女子,同样可以上朝堂,绝不亚于男子。”
花开花落,往往几个春秋已然逝去,化不开竹花盛开,得不到梅花含香。
数不尽的大雪茫茫,终究是盖过了头,看不见容颜沧桑。
穆尔楦总是想起最初。那一场落在心中的白雪。
她说:女子,一生都在争,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留下。
金戈铁马,雄狮万里,在疆场的混沌之下,骑着野马的女子,手中紧紧握住的,永远都是僵驰的马鞭。
谁说女子不可为将,穆尔楦却要独枝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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