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还是先送卫生所吧。”
徐阮棠眨了眨眼,人都这样了,可别再晕倒了。
大舅妈在卫生所挂了三天吊瓶,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医生嘱咐只能喝粥,回家她倒头就睡。
根本没有精力再挑任何人的刺。
叶天佑打来电话,大舅妈也哼哼唧唧的不好好说话,最终还是大舅接的电话。
那边说,单位有事临时耽搁了,初二才能回来。
大舅妈悲从中来,窝在家里哭了一鼻子,心里觉得自己好惨。
没有人理她,就连叶天佑那边,也只是问候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
除夕当晚,徐阮棠跟陈继回了陈家。
是老太太嘱咐的,说是除夕夜一家人要待在一起吃团圆饭。
徐阮棠本来想接小宝,去了才知道小宝跟着高宝亮回老家了。
高宝亮家乡那边有习俗,除夕夜前要上坟,尤其是新坟。
小英大着肚子不方便没跟着回去,高宝亮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回去的。
徐阮棠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家家户户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院里跑,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笑。
“我小时候过年,最期盼的就是初一。”
徐阮棠抬眸对陈继笑,“因为可以穿新衣服。”
她喜欢过年,但不喜欢过年前。
因为过年前放假,家里总有一大堆活要干。
要洗很多很多衣服,要打扫屋子,擦洗所有角落,还要做好多好多馒头和饺子。
这些活,都是母亲在做。
她总会跟着一起干,在又小又逼仄的厨房,饺子一包就是一下午,手酸疼的不像样。
一般这种时候,弟弟都在外面玩,跟好朋友炫耀新玩具,或者在家看电视。
母亲和父亲意见一致,但说法不同。
父亲理直气壮的说:“男孩子不进厨房。”
母亲说法比较委婉:“男孩子不细心,阮阮,还是你包的好看!”
小时候徐阮棠信了。
后来长大,才知道这就是偏心。
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从不会到会,都是一点点学的,凭什么她就都要会?
她在乎的不是谁做的多,而是这份偏心背后,隐藏的“不爱。”
长的再大,她都没办法释怀。
徐阮棠的手揣在陈继口袋里,陈继清楚看到她眼里的酸涩,他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嗓音温润:“那现在呢?”
知道她释怀不了,陈继不会去劝她大度,或者告诉她大家都那样。
“现在啊。”徐阮棠眼眸微弯,“现在哪怕没有新衣服,也很开心。”
因为有人在爱她。
而她自己,也最爱自己。
不到一年时间,她有了爱人,有了家人也有了朋友,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阮棠!”
有人从背后拍了徐阮棠的肩膀一下。
她回头,黎书禾怀里抱着一堆鞭炮,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黎书禾的身后还跟着拖了一个大箱子的黎书阳。
“走,去放炮仗!”
黎书禾不由分说的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陈继,转头挽上徐阮棠的手臂,姿态亲昵的道:“我爸还买了礼花和许愿灯,咱们今晚都放了!”
礼花是给黎书禾结婚用的,她趁着爸妈不在,偷偷指使黎书阳偷了出来。
京市有守岁的习惯。
徐阮棠跟陈继吃饱了出来的时候,老太太冲着两人喊:“阮棠,继儿,过十二点再睡,熬一熬!”
她抬眸看向陈继,眼里满是兴奋。
陈继勾唇,“我去开车。”
徐阮棠根本不想回家,回去了大舅妈又要开始表演,电视声都不能掩盖她的哼唧声。
既然要迎接新年,就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
后来是五个人一起出去的。
陈继开车,徐阮棠坐在副驾,后面挤着三个人。
除了黎家两兄妹,多了一个许汉礼。
“你背后长眼睛?”
军用吉普一晃一晃的,颠的黎书禾屁股疼,她皱眉看着许汉礼,没好气的道。
许汉礼也不恼,嘿嘿一笑,“那可不,我外号八只眼。”
许父许母在家腻歪,许汉礼看着闹心,才出来溜达一圈。
黑暗中,两个人影鬼鬼祟祟。
出于本能,许汉礼跟了上去。
直到跟到陈家门口,才看清那两人是谁。
“要嫁人了,胆子变大了啊!”
许汉礼隔着黎书阳,伸手给了黎书禾一个爆栗。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不正经,一下子勾起了黎书禾的记忆。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小时候黎书禾之所以觉得陈铮和陈刚温柔,也是因为陈继跟许汉礼。
陈继冷漠。
许汉礼诡谲怪异,老是欺负她,老是逗的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黎书禾捂着头,大声喊道:“许汉礼!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幼稚!我的头,是你能打的吗?”
说着,她也不顾车子在行驶,越过黎书阳一把抓起许汉礼的耳朵,用力的撕扯。
一时间,车后座叫喊声和叫骂声连成一片。
中间夹杂着黎书阳弱弱的劝和声。
在这样的氛围里,陈继稳稳开着车,抽空还摸了摸徐阮棠的手,轻声道:“媳妇儿,我兜里有你的手套,拿出来戴上,一会儿到了地方会冷。”
“好。”
徐阮棠听话的翻他口袋,摸到手套后又往下探了探。
陈继的口袋不算大,里面好像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
“媳妇儿,我在开车。”
她刚要掏出来,陈继轻缓的低笑,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徐阮棠讪讪收回手,“你想多了,我没想乱摸。”
这一打岔,徐阮棠很快忘了探究那是什么东西。
吉普车开到一处河岸边,周围空旷无垠,但并不安静。
鞭炮声时不时在耳边响起。
他们刚下车,天空中就炸开一朵朵炫彩夺目的烟花,瞬间将夜空照亮。
与此同时,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烟花。
黎书禾拉着徐阮棠往前跑了两步,手指着绽放的烟花,语气骄傲:“阮阮,他们的没有我爸买的好看!”
“都是厂子生产的,你爸最特殊。”
许汉礼身高腿长,姿态懒散的靠在车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来的狗尾巴草,语气满是不屑。
天空被照亮,他脸上的伤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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