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商量好后,卢弃和张胜一南一北为燕国搬起了救兵。
实际上,卢弃之所以要冒险南下,还有个很重要的目的,他想见卢生一面。关于自己的身世,他相信卢生一定知道些什么。他要从卢生那里了解到更多细节,尤其是他被卢绾抱养后,是怎么长大的?
只是,卢生的行踪飘忽不定,卢弃着实要好好地找寻一番了。
长安城,相国府。
明月爬上树梢头,四周蝉鸣一片。
又是一个溽热的夏夜。
萧棠儿忙完一天的事情,坐在廊下,望着皎皎明月轻摇着罗扇。
回到长安已经好些日子了,生活逐渐趋于平静。
萧棠儿的心却愈发的不能平静了。
燕国正发生着叛乱,卢弃在叛乱中会经历些什么呢?
每每闲暇下来,萧棠儿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卢弃当初陪着卢绾来长安奔丧时,如果没有回到燕国,自己也没遭遇过吕产的纠缠,她们会不会走到了一起?
可是,人生啊,哪里容你有任何假设呢?
它有自己的轨迹,仿佛一条奔涌的河流,一往无前。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卢弃和萧棠儿天各一方,却彼此思念。这才是人生原有的样子吧?让人唏嘘感慨,却无能为力。
“也许他很快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许他很快就忘了我吧。”
萧棠儿暗暗地想,心中一阵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扑棱棱一声响,院墙边突然飞起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萧棠儿一惊,下意识转头张望,却看到了一条向她挥动的手臂。
无边黑暗中,墙头突然出现了一条冲着你挥动的手臂,着实有些吓人,尤其是出现在黑影子飞起之后,更是让人脊背发凉。
然而,萧棠儿还是通过这条手臂,勉强认出了趴在墙头的人影。
竟然是汲蛮!
“你怎么来了?”萧棠儿压低声音,走向了院墙边。
“我要离开长安了,是来跟你告别的。”汲蛮说。
“你跟我告别?”萧棠儿稍稍有些意外。
虽然是汲蛮护送她回长安的,可是,她们两人之间除了萧棠儿对汲蛮的感激之外,再无别的交情了。汲蛮实在是没有必要来找萧棠儿辞行,而且做这样的事,也不符合他江湖独行侠的行事风格。
“对了,淮南王谋反之后,陛下就将中大夫贲赫给放了,还给了他不少封赏,你要救的人早就不用救了,你为何在长安滞留这么久,才来向我辞行?”萧棠儿故意问。这几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绝情,但是,萧棠儿还是要替闺中密友鲁元问一问的。因为,萧棠儿猜测汲蛮之所以在长安滞留这么久,一定是因为放不下鲁元。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好过问吧。”
汲蛮身形一动,作势就要离开。
萧棠儿以为自己戳中了汲蛮的心事,便赶忙说:“你让我带的话,已经带到了,可是,那人似乎不听劝。”
“带到了就好,再会了!”
汲蛮说。墙头已经不见了人影,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真是个怪人!”萧棠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廊下。
把自己缝补过的,绣着双鱼的信封让人带给鲁元后,鲁元一直没有反应。萧棠儿心中着实忐忑了好一阵。不过,最后鲁元还是给她回了一封信。在回信中,鲁元坦诚地讲了自己对萧棠儿的嫉妒。
萧棠儿见她肯给自己回信,就知道鲁元已经从莫名其妙的醋意中走出来了。便约鲁元见了一面,将话说开了,也将汲蛮让她带的话,说给了鲁元。鲁元听完就哭了。从倔强的眼泪中,萧棠儿看出鲁元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即使汲蛮明确表示不会跟她好,她也不打算放弃。
回想着鲁元的坚决不放弃,品咂着汲蛮的决绝,萧棠儿心中不由得一阵感慨。人世间的感情啊,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女儿,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萧棠儿重新在廊下坐好没多久,萧何忽然走了过来。
“是啊,屋里太热了,出来凉快凉快。”
萧棠儿站起身,望着萧何行了一个礼。
“坐吧,我们正好聊聊。”
萧何做了个邀请的动作。父女两人并排坐了下来。
“最近有没有你二哥的消息?”萧何望着星空,缓缓开口了。
萧棠儿摇了摇头说:“回到长安后,女儿就没二哥的消息了。”
“你没有,父亲告诉你吧,你二哥在一个叫桃六娘的江湖女子的裹挟下,去了蓟城,此刻恐怕正在帮燕王谋划呢。”萧何说。
“啊,二哥又回到蓟城了!”
萧棠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片刻后,又合上了,猜测着说:“桃六娘女儿很熟悉,她把二哥带回燕国,怕是出于对燕王的忠诚吧。”
“确实如此,你二哥在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为了我们父女俩的安全,他干脆就和我们断绝了关系吧。”萧何点着头说,语气中毫无波澜。“对了,你不也认识桃六娘吗?跟父亲说说,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萧何转过头,看向了萧棠儿。
“桃六娘原本是一名飞贼,专门干些劫富济贫的勾当,是燕王世子帮助了她……”萧棠儿嘴角浮起笑,将她眼中的桃六娘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的一名奇女子啊,难怪你二哥,宁愿放弃相国家二公子的身份,也要跟她走到一起。”萧何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父亲反对他们在一起吗?”萧棠儿好奇地问。
“不不!”萧何摆了摆手,解释说:“父亲并不是老古板,父亲想说的是,你二哥实在没必要如此,无论是他担心和江湖女子亲近,污蔑了我萧何的名声,还是为了你我安全的考虑,都不该轻易和我们断绝关系,家人,只有在危险面前相互抱团,才是家人啊。”
“是啊……”听萧何这么说,萧棠儿心中不由得一暖。
就在这时,相府外传来了呼唤声:“院里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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