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将军以为如何呢?”
周勃望着灌婴点点头,看向了吕胜等年轻将领。
“我等也以为先派探子查明燕王是否真的谋反了,再做打算,比较稳妥,毕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燕王若是并无反意,反而让我们的贸然发兵给逼反了,那就更加损失巨大了。”
吕胜左右扫了扫,确定王翳、杨喜等人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代表众人表明了态度。卢绾不久前还在代地与汉军一同消灭陈豨的残余势力,怎么就突然谋反了,吕胜等人也感到非常纳闷,更不敢相信。
也正是因此,汉军上下目前只是在驻扎区域内与燕军对峙。
对于燕军对代地的入侵,汉军大多时候是视而不见的。
说到底,汉军实在是不想与刚刚并肩作战过的兄弟们为敌。
灌婴正是看明白这个情形,才提了这个建议。
“那就继续死守各处营寨,严防燕军偷袭。”
周勃想了想,采纳了灌婴的建议:“另外,多往燕军中间,以及燕国国内派些探子,务必要将燕国是否谋反之事调查清楚!”
“喏!”灌婴、吕胜等人拱手领命。
等到众人陆续离开之后,灌婴走到了周勃跟前,用不大声音问:“太尉真的相信燕王并未谋反?”
“我周勃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三军将士相信。”周勃看了看灌婴,叹息了一声说:“眼下如果贸然出兵,则汉军上下人人心中都存着巨大的疑惑,哪有人肯效死力?岂有打胜仗的把握?”
“这还不仅仅是将士肯不肯效死力的问题,这还关乎整个战局的胜败。”灌婴眯了眯眼睛,忧心忡忡地说:“我军虽说是基本平定了代地的叛乱,可是,士卒早已疲乏至极,如果存着疑虑与燕军交战,士气将难以提振,到时候再连战连败,代赵两地可就危险了!”
“车骑将军所言极是,你的忧虑正是我周勃担心的地方。”
周勃点了点头,右手握拳在帅案上砸了一下。也正是在此刻,他发现灌婴不仅作战勇猛,还是个可造的帅才。
燕国,蓟城。
“来人,打探到世子的行踪了啊?”卢绾从代地前线,临时返回燕国,竟然听说儿子卢弃去了长安,顿时紧张得坐立难安。
“启禀大王,目前的最新消息是,世子在三河出现过。”
涂乙回答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说:“世子再次出现在三河,臣下以为他恐怕是和卢义,已经在往回赶了吧?”
“这说明不了什么!”
卢绾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而且那探子并未和我儿有过直接接触,就那么匆匆一瞥,能说明什么?许是认错人了!”
“这……”
涂乙顿时被反驳的哑口无言。
卢绾眼珠动了动,对涂乙说:“去,找丁浪,他不是跟我儿走得很近吗?你去将他找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不用了,爹,孩儿回来了。”
卢绾的话音刚落,卢弃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大殿外。
“你还知道回来啊,父王还以为你为了萧何家的小姐,留在长安了呢!”听到卢弃的声音,卢绾心中明显一喜,可他还是装出生气的样子,背着身说:“人常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我儿才多大啊,就犯起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父王您在说什么呐?怎么跟个吃了醋的小娘子一样!”
卢弃翻了个白眼,边往卢绾跟前走边说:“孩儿去长安并非只为私事,孩儿还考察了朝廷在各地的军备情况,还打听到朝廷已经任命周勃为主帅,要对我们燕国用兵了。”
“果然是周勃,父王要是你皇帝大爷,就把萧何直接派过来,萧何多有智谋啊,燕王卢绾哪里是他的对手?”卢绾阴阳怪气地说,身子慢慢转了过来,开始关切地在卢弃身上打量了起来。
“儿啊,你没受什么委屈吧?虽然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可是父王怎么看都觉得萧家小姐约你在长安城外密会这事,不靠谱,另有图谋!”过了半天,卢绾转着眼珠子说。卢弃刚离开蓟城那会儿,众人并不知道他为何无故消失了。等到卢弃消失的时间一久,负责协助卢弃守卫蓟城的都尉曹丘着实慌了。这才展开了详细的调查,也终于从蛛丝马迹中,弄清楚卢弃悄悄离开蓟城的目的和原因了。这也是卢绾为何一回到蓟城,就对卢弃密会萧棠儿的事情,如此了解的原因。
“孩儿让父亲担忧了!”
卢弃先望着卢绾深深一揖,这才说:“具体有什么图谋,孩儿目前也弄不清楚,不过,燕军在代地的入侵,可能要放缓了。”
卢绾以为长安密会有什么图谋,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卢弃无法告诉卢绾,自己密会的对象其实是萧何,更无法将他们密会所谈的内容说出来,只好让卢绾尽情地猜想了。
至于卢弃提出的让燕军行动放缓,并非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是他在返回蓟城的路上,反复思索之后,想出的应对汉军之策。
“为什么要放缓,眼下势头正好,汉军不忍心对咱下手,咱正好利用他们的妇人之仁,把代地给吞了!”卢绾不以为然地说,顺着卢弃的话,转换了话题。他也不想与卢弃再在长安密会的事情上磨嘴皮子了,卢弃能平安归来,长安密会就是有再大阴谋,也不是事!
“汉军并非妇人之仁,而是还将我们当兄弟看。”卢弃摇了摇头,继续说:“别人拿我们当兄弟,我们便不能辜负了这份情意……”
“儿啊,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想劝父王撤军吧?”
卢绾瞪圆眼睛问,打断了卢弃。
“孩儿并无此意,孩儿只想劝父王暂时隐藏爪牙。”
卢弃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敌人不忍心对我们下手,并不是我们肆无忌惮地理由,而是我们深入布局的大好时机。”
“大好时机?”卢绾和涂乙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感到很困惑。
卢弃的眼中则精光闪烁,嘴角还浮起了笑意。
“目前的状况只是暂时的,汉军和燕军开战是迟早的事,孩儿希望看到的,不是汉军隐忍之后,站在道义高度上,对我燕军大举挞伐,而是让他们输在自己的纠结和犹豫上,一开战便全军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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