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在听到欧以屾的话,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把推开欧以屾,像是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诧异地看着他。
甘棠不确定方才听到的是不是意乱情迷下的幻听,于是问道:“你,你刚刚在说什么?”
被甘棠推开的欧以屾有些许的茫然,意料外的结果让他愣了一秒,当甘棠问他时,他已经重新收拾了情绪,恢复了正常。
“我想我喜欢上你了。”欧以屾不加掩饰地直白以告,“所以,我想知道,我可以和你交往吗?可以爱你吗?”
爱这个字不同于喜欢,它比喜欢的分量重得太多太多,它的意义也远比喜欢复杂的多,以至于甘棠在听到欧以屾说爱她的那一刹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想要逃跑。
如今她重新冷静下来,才没有丢人地夺路而逃。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甘棠退后了半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可是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们还是不要越界了吧。”
“为什么?”欧以屾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越界?”
甘棠反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为什么不要祂吗?”甘棠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欧以屾点头。
甘棠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只是短暂的相交在了一起,可我们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是帝国最年轻的中将,以后还会有最年轻的元帅、最年轻的元首,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的世界并不是我能去的,我也不该去。”
欧以屾皱起了眉头,上前抓住了甘棠的胳膊,一开始他想握住她的手,但由于看不见最后也只是抓住了胳膊,这让他感到狼狈。
“为什么不能来我的世界。”欧以屾并不认为甘棠顾虑的不可解决的事,“我们可以结婚,你就可以以我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这里一定会有你的位子。”
甘棠平静地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和你结婚呢?”
甘棠的问题是欧以屾从来没想过的,就像甘棠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不喜欢他,这种自信从他青春期第二性分化后就一直伴随着他,即便是没有了相关的记忆,全然不知自己曾经拥有过怎样的优势,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魅力。
可现在,甘棠告诉他,她也喜欢他,可是她不想和他在一起,甚至对成为他的妻子不屑一顾。这是明确的拒绝,欧以屾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只觉得他心中的情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真的是很好的人。”甘棠说完这句话总觉得自己在发好人卡,忙解释道:“一切都是我的问题,是我进不去你的世界,不是你把我拒之门外。”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甘棠咬了咬口腔内的软肉,让自己思路清晰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很了解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也不敢有太大的野心,出生在一个有点小钱和有点社会地位的家庭,家庭成员很简单,也是在一个很简单的环境里长大的,这样的我不具备站到那么高的能力,我会摔下来的。”
如果她是一个企图心强烈的人,那么现在将会是她跨进上流社会最好的机会。
甘棠从不怀疑欧以屾对她的喜欢,他对于小桃子逐渐转变的态度就能窥探一二。
孩子只有在父亲爱着母亲的时候,才是能把他拴住的绳索。孩子在尚未羽翼丰满前所获得来自父亲的疼爱往往倚仗于母亲,而当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开始立业成事后,才成为再度将父母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纽带。
因为欧以屾喜欢她,所以他开始喜欢这个孩子。
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趁着两人落难于此,欧以屾忘记前尘往事的时候,卑鄙地成为他的妻子,等重新回到原本属于她们的生活,她便可以凭此进入大贵族的家庭。
可是然后呢?
欧以屾的爱不会永恒不变,能让他意乱情迷的场景实在太多了,美人计也仅仅是一套组合技中微不足道的附赠,做一只把线轴交到她手里而翱翔天际的风筝,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她成为了他的妻子,更多的只是被困在了纯金打造的华美王座上。
她们相爱后最好的结局也只是走入婚姻,而这个最好的结局也就只是这样了。
而次一点的结局呢?她们不会结婚,归位到原本的生活后,欧以屾或许会为自己失忆时的冲动而后悔,人心是易变的,即便是最危险的关头展现出的责任心,它也仅仅代表欧以屾是个有责任感的人,他会视她为自己的责任,却未必会再将她看作妻子。
身处高位的人不会对具体的人有太大的执念,对待感情也并不执着,他们只是喜欢既要又要还要的全部占有,被纳入占有中,她甚至无法自主地选择去留,这或许不是次一点的结局,而是最坏的结局。
欧以屾不敢招惹甘棠,而甘棠又何尝不是呢?
她很清楚,大人物们不讲感情只讲适用,人终究不是靠着什么人的感情过一辈子,而是靠自己的能力走完人生的路,她惶恐于与欧以屾关系的越界,那意味着她将进入到自己的能力毫无施展之处的境地,她所有的选择都将被动。
“欧以屾,我喜欢你,可是我害怕爱你。”甘棠见欧以屾没有任何反应,伸出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说道:“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我想我以后应该不会遇到比你更好的人了。我想过要不就在这段偷来的时光里无所顾忌地和你相爱,可是你太好了,好到我会忘不掉你,所以我退缩了。”
如果说欧以屾曾经对甘棠的判断是保守派,那么现在他知道了,她是一只谨慎的小刺猬,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把自己团起来,她不伤害别人,也不愿意被别人伤害。
“抱歉,让你为难了。”欧以屾也向后退了半步,他和甘棠刚好拉出了一步的距离。
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哎呀,别放在心上啦,老大,你肯定是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待久了,才会产生错觉了,没事啦,别在意,我们翻篇翻篇。”甘棠打着哈哈,牵强地带过这件事,“吃肉吃肉,不然一会儿要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欧以屾听着甘棠对他的称呼换了回去,她主动地把两人的关系拉开了,她的心意他已经明了了,勉强地笑了笑,淡淡地说了声:“好,谢谢。”
甘棠埋着头吃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不敢再看欧以屾,只是她心里还是小小的遗憾了一下,这么好的人,能看不能谈,能喜欢却不能爱,是挺可惜的。
她戳了戳自己的肚子,暗自腹诽道:小桃子呀,这都是因为你呢,因为你把事情变得太复杂了,不然房东太太还是可以拥有一场和顶尖alpha的美好初恋,房东太太可牺牲太大了,你以后一定要做个讲文明的租客,不要闹,也不许破坏房屋,不然等你出来,房东太太会让你哭的特别大声的。
经过了这段小插曲,甘棠和欧以屾有过一段尴尬时间,彼此间变得相敬如宾起来。
不过这样的疏离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作为唯二的两个异乡人,在他乡会不自觉地又走到一起互相取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又恢复到了小插曲前的关系。
在甘棠和欧以屾关系起伏的这段日子里,小桃子倒是承袭到了甘棠的没心没肺,丝毫不受父亲母亲间寒气的影响,撒着欢地生长着,现在已经从小桃子进化成了小甜瓜,每天都要欢快地动一动,在房东太太跟前找存在感。
当然小甜瓜不单单遗传到了甘棠的心大,也遗传到了欧以屾的狡猾,白天里可劲地自我展示,到了晚上就是安静的乖宝宝,作息稳定得让甘棠都不好意思开口恐吓祂,就是祂闹得着实太凶的时候,甘棠凶了祂两句,祂便像听得懂似的,开始小心翼翼地动,十分委屈的样子,甘棠心一软把话收了回去,祂又故态复萌做祂活泼的小甜瓜。
小甜瓜总体来说是善解人意的,但还是让甘棠苦不堪言,肉眼可见地长大让她担心自己的皮肤是否能承受得住这种过快地拉扯,每天起床都要检查一番,生怕长出一丝妊娠纹。
原始社会里,女性的任务就是族群的繁衍,这是她们最重要的事,也是她们的工作,没有人会在意这些母体的变化,甚至连母亲自己比起自己的身体更关心肚子里孩子的状况,这是写进基因中的程序片段,让母亲忘却自身,全身心地保护着新基因载体的传承。
这样的地方,不会像文明社会已经形成对于孕妇的特殊护理产业链,孕妇护肤品更是天方夜谭。在甘棠忧心妊娠纹而长吁短叹后,欧以屾还是给她找来了羊油,虽然比不得工艺成熟的护肤品,起码聊胜于无。
甘棠拿羊油抹了肚子,顺便也擦了擦脸,几天下来皮肤细腻了不少,让她看到了肌肤状态恢复如初的信心。
“有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不早拿出来?”甘棠心情一好就开始挑骨头了,哼哼道:“非得看我唔呀乱叫才磨磨蹭蹭地拿出来,太恶趣味了。”
欧以屾抚了抚额,叹声道:“我给你找东西还找出不是来了?你这脾气还真是越发难伺候了。”
原本还在美美照着镜子的甘棠听到这话,心情猛地下坠,好心情摔得四分五裂,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听欧以屾这么一说,她也发现自己的脾气变坏了好多,总是一阵一阵的,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婆娘。
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甘棠越想心里越难过,最后竟开始掉起眼泪来了。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衣服上,晕出一个个小圆点,这下她更难过了,分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还哭上了?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突然像哑炮似的没了动静,欧以屾有些不放心,侧过耳朵细细地听,这便发现了甘棠在哭。
“怎么还掉眼泪了?”欧以屾讶异地将人拉到自己跟前,用手给她擦眼泪,“我是说着玩的,你脾气不大,也不难伺候,你别当真了。”
“可是,可是我也觉得我现在这样很不好。”甘棠被他这么一安慰,好像终于找到了诉说委屈的人,越哭越凶,“我不是这样的人,这样不好,可是我就是变得好讨人厌。”
欧以屾听村里的男人们说过,怀孕的妻子会变成情绪的怪物,他们总打趣说是比异虫还可怕的存在。
他觉得这个比喻不对,被激素操控下情难自控的她带着令人心疼的脆弱,他光是听到她啜泣的声音,心底便密密麻麻地疼,他只会想要抱着她,绞尽脑汁地说些他从没说过的甜言蜜语来哄她别哭。
而欧以屾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抱着甘棠,抚摸着她的背,声音放得很轻,“不会,小乖怎么会让人讨厌呢?不管小乖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这些话曾经是欧以屾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腻歪之语,但如今他也很自然很流畅地讲了出来。
欧以屾不禁在心中自嘲着,明明都被人拒绝了,可心就偏偏落人身上收不回来了,无论如何,就是上赶着想对人好,真是掉价。
他想,他这一回是栽了,栽得很彻底。
“不是你的错,不哭了。这都是小甜瓜的错,祂才是那个把一切搞砸的小坏蛋。”欧以屾为了安慰甘棠,毫不犹豫地将罪名一股脑全扣到小甜瓜的头上,心中毫无愧疚可言,已然没有了前段日子护犊子的慈父做派。
甘棠抽泣了两声,辩解道:“和祂也没什么关系,祂才多大一点,能做什么坏事。”说罢她摸了摸自己的腹底,似乎是在安慰小甜瓜,她其实并不讨厌祂。
欧以屾见甘棠转移了注意力,哭声也止住了,心里松了口气,也将手放到了甘棠的肚子上,心想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争气了一回,有了点作用。
“好,你们都是最好的。”欧以屾亲了亲甘棠的额头,问道:“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饴糖。”甘棠只回了两个字,自从怀孕后,她对于甜食的喜爱一改往昔。
欧以屾有些为难,她确实不能吃太多的糖,遂铁石心肠地拒绝道:“这个恐怕不行,换一个。”
甘棠眉眼立刻耷拉了下来,心里涌起了新的一轮悲伤,她又想哭了。
“一块。”欧以屾听声不对,赶紧补救道:“吃完饭后,给你吃一块。”
“嗯。”甘棠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掉下的眼泪生生收了回去,转而露出了像向日葵一般灿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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