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了一个眼色,宫肆非常识趣地转身离开。
他出门后,宫局长轻轻一拍手,玻璃门立刻变成哑光雾面。
外边的两个影子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从怀玉诉,你们这次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宫局长抬手将茶杯送到嘴边,问了一句之后饮了一口茶,表情沉醉。
“珍珠,听说她已经离职了?”
宫局长狡猾如狐狸,熟悉了拐弯抹角地打太极,突然遇到薄从怀如此开门见山的,也是怔了一瞬。
不过他终归是道行不浅,立刻调整了表情。
放下茶杯后,眼神却没有跟着动作收回,还是低垂着不知看向哪里,
“从怀的消息好灵通,她早上刚递的辞呈。”
“通灵局管控下属还真是人性化啊,早上递的辞呈,下午人就不在局里了?”
薄从怀冷笑一声,直视宫局长,面子也不留了,直截了当,
“这么轻易就放她走人,很难让我不觉得其中有猫腻啊,宫局长。”
最后三字,字字清楚如钉,钉在宫局长脸上。
宫局长突然一笑,眼珠一转,
“哪有什么猫腻,那丫头生了急病,我肯定让她抓紧时间去医院治疗呀。”
“哦?是吗?那她在哪所医院,我们也想去看望一下病人。”
薄从怀一只手抓着我的手,另一只很惬意地搭在大腿上,
手指打着拍子,步步紧逼宫局长蹩脚的谎话。
抬眼与薄从怀对视片刻,宫局长笑容一收,
“从怀何必如此,珍珠只是一个小姑娘,放她一条生路吧。”
见薄从怀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堆着笑讨价还价,
“就当宫某欠你一个人情,这事作罢吧。”
“作罢?”
薄从怀冷哼一声,“你可知道珍珠做了什么?
既然有了害人之心,我如何放她一条生路?”
“害人?不可能的,珍珠不会害人。”
宫局长这样斩钉截铁的一句反驳,不知道他和珍珠是什么关系,竟然如此袒护。
见我们两个沉默着盯着他看,宫局长也自知反应过大,掩饰地喝了口茶,
“我和珍珠从事也有段时间了,这个小姑娘秉性不坏的。”
“宫局长阅人无数,怎么会不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道理呢?”
薄从怀冷冷开口。
宫局长动作一僵,面上云淡风轻的笑,没有说话,两人视线交锋,气势相对。
片刻之后,宫局长先收回视线,叹了一口气,败下阵来,
“好吧,其实珍珠,是我带到人界的。”
“大约两年前,据通灵局线人上报,南渊海一带有不知名的力量在向人界涌动,总部派我们分局前去调查。”
“因为总部领导很重视此事,所以我亲自带了宫肆宫念去了南渊海,那里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南渊海与人界交界处有很多精灵的尸体,是被来自南渊海深处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人界的。”
“其中,就有珍珠。”
“虽然灵根被毁,伤痕累累,但是她是唯一一个幸存精灵,我把她捡了回来。”
“伤好之后,她留了下来,成了我手下的一个探员。”
不是我吐槽,宫局长怎么老爱往身边捡人养呢?
薄从怀这才略微一点头,“那么她又为什么要离职呢?”
思忖片刻,宫局长皱起眉毛,
“她……要回南渊海。”
“是要回南渊海,还是要复仇,是她没和你说实话,还是你没和我说实话?”
薄从怀想都没想,直接反问,倒是将老谋深算的宫局长噎住顿了一下。
“宫局长,事到如今,还要替她遮掩吗?”
“我话说在先,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寻到这个珍珠的。”
“但是通灵局拒不配合,或者说,宫局长你不配合,那我们,自然也会归于陌路。”
“孰轻孰重,想必宫局长一双慧眼,是能看得清的。”
薄从怀从面带微笑到目光阴沉,说出的话甚至可以算作威胁,但是他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宫局长静默片刻,眼珠盯着面前桌上的茶杯。
平静的水面上漂浮着一朵小小的花瓣,分辨不出具体是哪种花。
起身走到书桌,他提笔在纸上“刷刷”写下什么,然后将那页纸整齐撕下,攥在手中,又向我们走了回来。
“这是她在我这里登记的住址,如果没有意外,她现在应该会在这里。”
薄从怀按住我伸出想去接纸的动作,静静笑着凝视宫局长。
宫局长深深叹气,“我不骗你,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如果见到她,能不能从轻处置?”
“算我自己个人,欠你一个人情,好吗从怀?”
就算是上次请求薄从怀帮帮宫念,他都没有如此言辞恳切,态度卑微。
难道他和珍珠并非寻常关系?
“宫局长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薄从怀并没有再为难他,接过纸条,拉起我起了身,便作告辞。
临近大门,他突然停住脚步,
“上次通灵局为何倾巢出动却独独放走一个妖界精怪,宫局长可要好好找找原因才是。”
说罢,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通灵局,我凑近薄从怀去看纸条上的信息:
城齐市环柔街道17号挽音酒吧。
“酒吧?”
我记得段缘启说过虞美人就是在经营一家酒吧,难道又是凑巧?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又是什么呢?
“笨蛋,跟紧我。”
薄从怀扣紧了我的手,将我向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勾了勾我的鼻尖,我发现他很喜欢这个小动作。
城齐市是以现代科技为发展重点的,可见街道两边每一座建筑,不论是办公楼还是居民楼,都现代感十足。
玻璃和钢筋水泥在这座高速发展的城市,相辅相成,
与在各个高耸入云的建筑中穿来穿去的小细跟和白领形成了一种异常和谐的奇怪画面。
薄从怀并没有停下问路,也没有开车载导航,是很熟悉路的模样,弯弯绕绕,很快就将车问问停在一条窄巷子口。
我透过车窗打量这条小巷,仅仅只有一人半的宽度,实在不适合安放一个酒吧的门头。
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但是城齐市的夜生活显然还没有开始,
现在大多数人都伏在办公桌前,噼里啪啦地快速敲着键盘,麻木地加着班。
只有在加完班回家睡觉之前的时间段里,他们才能短暂地将自己的灵魂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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