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后。
“将军,我等一共挖出三百万斤的山药。”
营帐外的,士兵压不住喜悦,论种地挖地,他们可是当仁不让的。
今天已经是第八天,才敢大胆禀报要睡七天七夜的神鹰将军,多亏了将军,让白鹰寻到埋地石沙地里的山药,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有了伙食供应,军心更加稳定了。
可帐中的人,还是呼吸均匀地睡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前几天吓得羽王来看望李敢当,怕他睡死过去,瞿人再来造次,他可找不到第二个神鹰将军。
营帐顶上,一只白鹰伫立守岗,像个望风的哨兵。
连羽王都高看这只神鹰,将自己那份肉食,送给这白鹰吃。
可惜,他名下只有儿子,想把不燕国最貌美的女子指给他,。
连喊了十几声,营帐里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就有士兵进去,又是喊又是推的,还敲锣打鼓的,那床榻上的人,还是纹丝不动的,跟入了定般。
“将军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那瞿人施了巫术,将军要是一直睡着不醒,可怎么办呀。”
普通人睡个两天两夜都很厉害了,他们觉得神鹰将军不是平常人,将军自己也说了,要睡够七天七夜的,他们也没太当回事。
可第八天了,再不醒来,就古怪了。
“快,传解太医!”
被叫来的解太医,小小一只,颠着长及腰的羊毛白胡辫子跑进营帐中,身后还跟着一个也差不多高的年轻小个子,背着药箱,后脚慢悠悠地进来。
俩个老少小个子的出现,瞬间将营帐中站立的几人,显得高大威猛起起来。
所有人都俯视着他们。
年岁已高的解太医赶紧坐在榻旁,摸脉象,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可羽王要他把将军弄醒,只好战战兢兢的施针,银针扎进肉里,折了。
又一根扎了,还是折了。
老人家心疼针了,这扎一根断一根,干脆直接上手掐了。
掐掐这里,掐掐那里的。
羽王看得仔细,这定是什么点穴之法,他之前胸口不顺心,小老头就给他这么一按、那么一掐,就好了的。
解太医心里颤巍巍的。
咬着牙口瞪大了老眼,脚趾都努力抠地,他都用足了十成的力道去揪他肉,床榻上的人,手指头动都不动一下的。
再不醒来,他今天的好日子会不会真的就要到头了。
羽王来回踱步,怎么还不醒来,解太医是不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医治了。
羽王质疑的眼光越来越深,解太医苦着张老脸,“羽王,将军,是累着了,他还没睡够。”
与瞿人对战四年之久,多少人愁白了头发,更别提,一个人布局打战,亲自操练燕兵,日日风雨无阻的,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的,能不累吗。
“羽王,是微臣无能,将军真的是过于乏累,睡够了自然会醒来的。”
解太医颤颤巍巍的再次回禀,横竖都得罪,他是真没法子将人弄醒了,让他走吧,他想回家种地了。
“那不成,八天一点东西没吃,怎么能行呢,快速去秘密寻来名医。”
这话对着解太医说的,他大为震惊,但又不得不理解,眼下燕国正是缺人之际,哪还能再派出密探去寻医了。
反正一句话,就是要把人弄醒来。
他本就是个挖药为生的农户人家,就因为羽王种地时,不小心锄到腿,伤口流脓不止,宫中无一太医能治得了的,派人密访,这一访,就找到在山里挖药的他。
那密探说,家中有人打猎,不小心伤到脚,流脓不止月余,不知该如何救治了。
人家常年采药,农户人家都自救自医的,这种小毛病也不是大病,很好治,当下说了法子,那人回去后,羽王的伤势果然有好转,羽王大喜,觉得宫中得有这样的神医驻留才行。
大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个两个男人强行掳走,丢进浴桶里,扒了衣就上手,小小汉子吓得菊花一紧,尖着嗓子,“你们要干什么!”
那几个密探跟个哑巴一样,光动手,不动嘴,拿着络子,将人上下里外搓了个几遍,还被剃光了毛。
解太医至今还记得被抠的滋味,每当午夜梦回、阿呸……他一点不想。
进宫后,他才知道,宫中的太医,十个有八个都是被半夜里掳来的,进宫前,都要洗净、剃毛后,才能面见羽王。
不知下一个被剃毛的,会不会哭得更惨。
羽王撂下话离开后,解太医便立马转身训斥跟他差不多高的小个子。
“小脚,你怎么能当着羽王的面发呆呢。”
解太医气得敲了他孙子的脑袋。
教又教不会,听又听不懂的,本想着让孙子也跟自己一样,学个半吊子的医术。
而且,宫中太医除了他,全跑了,眼下正是缺太医的时候,只要他孙子能看点小病,抓方子,哪怕后来能者居上,他孙子没有弃逃,单这点忠心,羽王怜悯,后半辈子也能无忧。
可这孙子,每次带出来看诊,不是盯着人的鞋子发呆,就盯着人家的手指发呆。
被爷爷这么数落,解小脚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
解小脚,活着不就是为了打发时间,然后静静等死吗?他觉得自己这样没错。
继续发呆。
好小。
好小的脚。
他的脚,长得跟手一样短。
内心有种深深的无法释怀感。
他的脚,怎么能这么小呢。
他爷爷还骄傲上了,说他们矮人族,小脚才命好,能大富大贵。
大富大贵不知道有没有,但死里逃生是真的。
解小脚体型瘦小一只,脸小、身短、手更小,小小一只的,他已经成年了,可看着像个十岁不到的孩童模样。
瞿人闯入燕国,明明他就在他们眼前,也没动,径直路过他,好像看不到他的存在。
解小脚渐渐的才发现,自己是个很没有存在感的人。
可能是他太小一只了,直到白敢敢出现,跟他问路。
白敢敢长得高高大大的,很爱笑,站在一块,解小脚得抬起头仰望他。
但他没有站着,而是半蹲着跟他平视。
解小脚得来平生的第一次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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