诃志用手轻拍着诃浩的后背,轻声安慰着他,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诃浩那崩溃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浑身软绵绵地倚靠在诃志的身上,眼神空洞洞的望向远方。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屋外狂风呼啸,不断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呼呼”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窗户撞破,冲进屋内一般。
过了一阵子,诃浩缓缓地离开诃志的怀抱,动作迟缓且无力,然后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诃志看着伤痕累累的诃浩,眸子里带着心疼的情绪,脑海里不停闪现刚才发生的一幕,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皱起眉头,凝视着正在发呆的诃浩,语气轻柔地开口询问:“你这样子已经持续多久了?”
诃浩抬头看了一眼诃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中满是痛楚。
他突然伸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压低嗓音喃喃自语道:“差不多快半年了吧……”
诃志默默地点点头,随即席地而坐,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深吸一口后便盯着诃浩不再说话。
诃浩看着诃志抽烟,对他说:“抽烟是什么感觉,你今天抽了不少了。”
说完他对着诃志伸手,手指却在颤抖着。
诃志看着他伸着的手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给他,顺带把打火机给了他。
诃浩强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硬撑着模仿诃志的动作,颤抖着手拿起打火机,将香烟点燃后猛地吸了一大口。
然而,当烟雾进入口腔的一刹那,他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一边用手撑着地面,一边艰难地转过头去,目光直直地盯着诃志,声音沙哑地问道:“这味道也太苦了吧!既然这么难抽,你为什么还抽那么多呢?”
诃志默默地吸着烟,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诃浩,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和复杂情绪。
听到诃浩的问题,他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摆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回答道:“哪有那么多理由啊!或许只是想借此麻醉自己,忘却烦恼;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缓解生活带来的沉重压力罢了。”
诃浩听着诃志总是说出这种含糊其辞、似是而非的话语,心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他斜眼看着对方,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容,发出一阵冷笑声,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但不知为何,此刻却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诃浩深吸一口气,再次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尽管仍有些许咳嗽,但明显比第一次要好多了。
待气息稍稍平稳之后,他冷冷地对诃志说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成年人,真是虚伪至极!连说话都含含糊糊,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的话语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诃志的讥讽之意。
诃志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看着诃浩又变回了那副傲慢不羁的模样,微微扯动嘴角说道:“所以说啊,你多管闲事结果被打了,而且还弄得如此凄惨。”
诃浩抱着双膝,手指间夹着香烟,抬起头用认真而审视的目光盯着诃志,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诃志如今会变得如此冷酷无情,难道他们全家人都是这样子的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于是便故作满不在乎地对诃志说:“我原以为你不知道这些呢,那你现在有离开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诃志吐出一口烟雾,若有所思地望着诃浩说道:“有些事无需解释过多,倒是你,对于目前这种状况,你打算怎么处理?”
诃浩嘴角轻轻一勾,动作熟练地吞吐着云雾,毫不在意地回答诃志:“这还有什么可解决的办法吗?顺其自然罢了,就算我说出来,家里又能怎样呢?这事等以后再看吧,你替我保守秘密即可。”
诃志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那个身患疾病、却对自身病情满不在乎的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心中暗自思忖道:“这一家子人可真是一群疯子!有些人的疯在于表面,而有些人则是疯于内心,真是有够癫狂的……”
他凝视着诃浩,只见对方的神情透露出一丝认真,于是用一种平静如水的口吻说道:“如果有机会离开这里,那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话音刚落,诃浩突然轻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嘲讽意味,他紧盯着诃志的眼睛,眼中的讽刺之意丝毫未减,但并未开口说话,而是再次向诃志伸出手。
诃志与他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同样身处在这片泥沼之中,竟然还妄想劝说别人,他不禁也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荒谬可笑。
毕竟,这个孩子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啊!
诃志默默无语,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连同打火机一起递给了诃浩,然后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诃浩微微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逐渐泛起一层猩红之色,宛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
那对眼眸深处,似乎有滚滚热血在翻腾涌动,恰似一片汹涌澎湃、炽热沸腾的血海。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诃志话中的含意,但很多事情并非随心所欲便能轻易达成,面对眼前的现实,显得有些无奈和无力感,尽管能挣扎出去也不是轻易的事情。
然而,诃浩并没有让这种情绪表露出来,而是面无表情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其中一根,悠然自得地吸了起来。
随着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变成了一个虚幻的身影——王尘正站在烟雾的另一端,微笑着向他招手示意。
尽管此刻的诃浩头脑异常清醒,深知这只是一种幻觉或者想象而已,但内心深处却不禁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与期待。
不过,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情感,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抛诸脑后。
他艰难地拖着满是伤口、疲惫不堪的身躯,双手紧紧抓住墙壁,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缓缓站立起身来。
然而,当他终于站稳脚跟后,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晃动起来,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倒下。
站稳后的他步履蹒跚地走向门口,对着对门的诃志轻声喊道:“哥,可以帮我打一盆热水吗?我想要擦洗一下身子。”
听到声音,对面的房门被轻轻推开,诃志出现在眼前,他目光随意地扫过站在门口看似神态轻松的诃浩,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慵懒与淡漠。
简短回应一句“等着”后,诃志便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诃浩默默转回身,走进自己的房间,并特意留下房门虚掩着。
没过多久,诃志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回到房间,一进门,他便看见坐在凳子上的诃浩,然后将水盆稳稳地放置在桌上。
接着,他浸湿毛巾并仔细拧干,动作虽然显得有些冷漠,但擦拭诃浩脸庞时却格外轻柔。
诃浩凝视着诃志那带着些许嫌弃的眼神和矛盾的温柔举动,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无奈,最终,他还是开口说道:“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诃志看着眼前人明明已经狼狈至极,但仍强撑着不认错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烦躁,嘴角微微抽搐,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自己来处理伤口?就凭你现在连走路都困难的样子,还妄想自己动手?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嘴硬的坏习惯的?”
诃浩自知理亏,但还是嘴硬地反驳道:“哪有啊,我可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毛病。”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他光是走到门口就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诃志听到弟弟的狡辩,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也不再与他争辩,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
他仔细地擦拭着诃浩脸上和脖子上的血迹,然后轻柔地褪去他的外衣,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诃浩的伤口,引得他一阵剧痛,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诃志见状,眉头紧紧皱起,二话不说,伸手抓住诃浩的背心领口,猛地用力撕扯开来。
当看到诃浩身上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红肿伤痕,以及后背、胳膊、腰侧等处被棍棒殴打出的青紫印记时,他的眸子中闪烁着阴沉,声音低沉地问道:“家里还有药吗?”
此时的诃浩早已被寒冷侵蚀得瑟瑟发抖,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指向柜子的方向,虚弱地回答道:“在……在柜子里。”
诃志慢慢地走到柜子旁边,仔细地翻找着里面的东西,当他终于找到需要的药物时,却意外地发现旁边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精美的折纸。
他好奇地伸出手拿起其中一张,对着坐在床上的诃浩抖动着纸张,半开玩笑地问道:"这是什么啊?难道你有对象了不成?"
诃浩微微挑起眉毛,脸上露出一抹狡黠而又明媚的笑容,回应道:"怎么,羡慕了吧?"
诃志才懒得理会弟弟的嘴贫,随手将手中的折纸扔回原处,然后专注地打开药瓶,准备给诃浩上药,他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尽量不弄疼诃浩受伤的地方。
待到上好药后,诃志便在水盆里洗净双手,端起盆子向外走去。这时,诃浩已经强忍着疼痛穿上了衣服,他看着即将离开房间的诃志,真诚地道谢:"谢谢哥!"
诃志听到诃浩的感谢,不由得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弟弟那张因为疼痛而略显苍白但依然笑得灿烂如花的脸上,一时间竟然有些发愣。
他从未想过,在他回来这段时间里,这个总是与自己针锋相对、言语带刺儿的小家伙,居然也会有如此温和友善的时候。
诃志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迈步走出房间,并顺手带上了房门。在关门的瞬间,他忍不住暗自感叹,或许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
诃浩缓缓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拖着仿佛有千斤重般的脚步迈向床边,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而沉重,他强忍着身体的疼痛,俯卧在床铺之上,试图通过睡眠来忘却今晚所经历的一切。
然而,尽管双眼紧闭,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今晚的种种场景,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此刻,他的心境犹如寒潭一般冰冷,对这个家已再无丝毫眷恋之情。可是,要真正离开这里并非易事。
他无法舍弃学业,更放不下王尘。如今若选择离去,恐怕以后再也配不上王尘了。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王尘在家如何,不知道有没有想他?
诃浩完全沉浸于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之中,以至于全然未曾察觉到有人推开了他房间的门。
原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悄然无声地打开房门,探出圆溜溜的脑袋向屋内张望。当看到被中的人形隆起时,小家伙便明白哥哥正在熟睡。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默默凝视着诃浩安静沉睡的面容。
眼眶渐渐湿润,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小男孩低声啜泣起来,但又生怕惊醒眼前之人,只得将伸出一半的小手怯生生地缩了回去。
诃浩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那声音时远时近、断断续续,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又好像就在耳边,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视线逐渐清晰后,诃浩惊讶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自己床边,定睛一看原来是弟弟诃涛。
只见诃涛眼睛红红的像两颗核桃,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小嘴紧紧抿着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呜咽。
诃浩见状心里不由得一软,他试图抬起手帮诃涛擦掉脸颊上的泪痕,但身体却不听使唤般异常沉重,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终于成功。
他一边轻轻擦拭着诃涛的小脸,一边放柔声音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哭成这样子啊?”
诃涛一听哭得更伤心了,豆大的泪珠跟决堤的洪水似的不停往下掉,抽抽搭搭地说道:“哥……你是不是很疼啊?刚刚爸爸打你打得好凶,我好害怕……肯定很痛吧呜呜呜……”
看着诃涛满脸心疼和担忧的模样,诃浩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一方面,他因为父亲的责打而感到身心俱疲;另一方面,面对诃涛如此真挚纯粹的关心,他又不知该如何回应,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有些茫然失措。
最终,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诃涛的脑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安慰道:“放心吧,哥哥没事,真的一点都不疼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所以才会睡着,你别太担心,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起来之后哥哥就好了,不哭了。”
诃涛一边擦拭着眼眶中的泪水,一边瞪大双眼,十分认真地注视着诃浩,哽咽着问道:“真的吗?”
诃浩一脸无奈,有气无力地回应道:“真的。”
随后,诃涛像个小大人一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诃浩的脑袋,并对着他轻柔地吹气,嘴里念念有词:“痛痛飞走,哥哥明天就能好起来哦!”
做完这些之后,诃涛再次将诃浩的手塞进被窝里,仔细地帮他整理好被角,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每走几步,便会回过头看看躺在床上的诃浩。
待房门关闭,诃浩忍不住长叹一声,对于诃涛的关心和爱护,他内心充满感动,但同时也感到无比愧疚。
今日之事,责任全在自己身上,正如诃志所言,诃涛年纪尚小,又能明白什么呢?他能在深夜过来看看他,已实属难得,难道这不就够了吗?
诃浩不断安慰着自己,可心中仍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此时此刻,他愈发想念起王尘来,然而,现在并非见面的时候,绝不能让王尘知晓此事,于是,他努力抛开脑海中的一切杂念,紧闭双眸,强行逼迫自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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