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 大理寺 后院地牢
从天而降的阮均,看着闸门大开的地牢,眼中涌上一丝愠怒,怫然大喊道,“李让!”
然而狱掾李让并没有出现,反倒是前院闻声瞬间腾起数道身影汇聚到他身边。
“阮大人!”
众人纷纷行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聚集在自己身边的司直寺卒,阮均强压下喷涌的怒火,一字一句道,“谁看见李让了?”
瞧见顶头上司的语气不对,司直们纷纷低头,如出一辙的答道,“卑职未见。”
此话如烈火浇油般激在阮均心口,他怒目横眉,扬指怒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去!给我去找!告诉李让,这个人丢了,将他杀头百次都不够!”
“遵命!”
众人领命四散。
阮均则是双脚一踏,迅速飞上半空,识海中的灵识喷薄而出,霸道而炙烈得扫向四方。他的行为很快就激起周围一些人的不满,数道灵识隔空而来,击打在他的炙热灵识之上。
感受到此的阮均冷哼一声,全身燃起熊熊烈火,仰天长啸道,“大理寺办案,尔等速速避退!诸位同僚,如有得罪,明日阮某定将上门赔罪!”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此刻的怒火,拥趸而来的灵识纷纷一滞,随后如潮水般退去。
抬手一招,点点火星自阮均发丝处飘洒而出,这火星遇风便燃,以点成线,瞬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壮观景象宛若在东城上空放了一朵巨大的烟花,将方圆几十里照的透亮。
......
奔走在青梧大道上的秦翕坐在马车中回头看向这绚烂烟火,眨了眨眼,阮均这会得气坏了吧。
“我们马上到城门,出了城后有人在不远接应你,跟着他走就是了。”
前方驾车的车夫回头对秦翕说道,言语间还抛过来一个令牌。
接过刻着‘禄’字的令牌,秦翕开口问了一个他刚才就想问的问题,“你们怎么做到的?”
似乎知道秦翕指的是什么,车夫耸耸肩,“我们有钱。”
......
城门前三百丈,马车就被夜巡的城防军拦了下来,只见车夫下车低语几句,接着掏出一枚储物戒放在领头之人的手中。
领头的兵卒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将手探进了盔甲之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左右两边的兵卒猛地拔出长刀砍向身前的车夫,事发紧急,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躲避,被双刀狠狠刺入腰腹。
车夫嘴中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摇晃着连退了数步,哑声看向身后的秦翕,“跑......”
刹那间秦翕转身便跑,他来不及思考这些人动手的缘由,现在似乎谁都想要他的命!
看着向小巷里奔去的囚犯,领头兵卒示意身旁两人去追。
“谁指使你们的?”
车夫双目血红的盯着这个刚刚收了他灵石的家伙。
见他质问自己,夜巡小队队长斜眼蔑视道,“我跟你说不着吧,还是安心上路的好。”他拔出长刀,快速斩向车夫。
“不要小瞧我啊!”
车夫怒喝一声,浑身缠绕起黄色细纹,接着头顶凝现出一只神鹿虚影,“无任之禄!”
随着他携有气势的喊出,身上往外淌血的伤口竟奇妙的不再流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了疤。
“呀呵,果真是禄卫队。”
队长看见这一景象,脸上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没给夜巡小队反应的时间,车夫连声大喊,“大难不死,必有后禄!”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空气中弥漫出阵阵清香,其本人气势更是节节攀升,迸发出出窍后期的威压。
双脚一蹬,车夫挥拳便打。
见情况突变,其余兵卒迅速排列而立,呈战阵形状向前挥刀,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双方一触即分,那队长将刀一翻,责声道,“知道在城门袭击城防军是什么后果吗?!”
闻声车夫向前奔跑的步伐停了下来,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向秦翕离开的方向追去。
“大哥,他跑了!”
夜巡小队中一人提醒道。
“别喊,我不瞎。让老四老五也回来吧。”
“啊?”
见大哥做出这个决定,其余士卒皆是不解。
“啊什么啊,问下来就说没拦住,技不如人,总不能真为点外快拼命吧。”
“大哥高见!”
......
再说秦翕,从城门处离开后,不断左闪右躲,毫无规则的四处乱窜,但从大体上看去,却是向红尘客栈方向移动。
一路上虽然奇怪为什么感觉不到后面有人追他,但身体的空乏让他来不及多想,握了握没有任何灵气溢出的拳头,秦翕深深叹了口气。
“停下脚步。”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着这好似车夫的声音,秦翕却不敢停下脚步,他怎么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匡他。
“小子,我说别跑了!”
一个身影闪烁到秦翕前方,挡住他的去路。
“真是你啊,我以为有人骗我呢。”秦翕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话音却是一变的问道,“刚刚在马车上你给了我什么东西?”
......
见车夫答不上来,秦翕转头便跑。
“令牌!令牌!你这小子还挺机警。”
秦翕停下脚步,无奈的看着他。
......
东城外的希叶原是横断群山前的一片平原,这里散落着不少已经失了灵气,变得腐朽的武器铠甲,向众多倒插着的利器下看去,不难看到泥土下深埋着的皑皑白骨。
从北城绕全城一圈的阮均停在了这,看着下方的“白原”,他降落在地。
在鱼龙混杂的北城发现了向城外快速行驶的马车后,他本还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猜对了,却未曾想到其中空无一人。
他紧急调转方向一路向左,在西城、南城、东城发现了一模一样空无一人的马车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无奈只好返回大理寺,但经过此处时心里却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在此停留的冲动。
想了想也便下来看看。
“阮兄怎在此候立?”
循着声音源抬头看去,一个身着黄衫的黄发男子倒映在他的眼中,“原来是禄兄,深夜如何来此?”
“不似阮兄权高自在,我自是刚做事归来,正欲回去复命,路过此处却看见阮兄孤身在此,特地下来一问。”
“原来是这样,禄兄真是劳人劳命,哈哈哈!”
阮均闭口不谈自己在此何事,哈哈打岔道。
见他如此奇怪,禄珵眼底精光一闪,脸上也溢出笑容,“都是瞎忙,那我就不打扰阮兄雅兴了,改日再会。”
见他想离开,阮均巴不得他快点走,客套道,“要务在身,我也不留禄兄了,再会。”
二人相互拱了拱手,禄珵腾空而起,消失不见。
见他从自己的灵识范围消失,阮均这才撇撇嘴,这禄珵跟自己不熟,怎么想起跟自己打招呼来了。
这边禄珵从城门进入后,拿起传音符传音道,“禄怀,你在何处?”
飞奔的车夫察觉到储物戒内传音符响动,拿出一听,回复道,“出了点差错,正往城门赶来。”
“我在此等你。”
听到队长进城了,车夫眼神露出一丝疑惑,但未多说什么,只是拎着秦翕赶路。一旁将两人对话听个彻底的秦翕心中暗暗思咐,“该自己表演了。”
......
五楼茶室中,被禄珵秘密带回的秦翕静静看着面前的贵气公子,顶着审视的目光,坦然自若的坐在软椅上自饮起来,俨然一副主人派头。
看着他身穿白色囚服却怡然自得的样子,丁少卿额侧青筋颤了颤,低声沉言,“你倒是好休闲,知道本公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的劲吗?”
一旁在坐的邹伯良也紧皱长眉,如此逾矩无礼,韦天应就培养了个这么个玩意。
看着两人眼底的不满,秦翕无声笑笑,“丁公子与邹会长何必生气,我不是也给两位送来了满意的报酬吗?”
听到秦翕提起信笺,丁少卿食指微颤,双眼闪过一丝渴望,这渴望来的快去的也快,但还是被秦翕敏锐捕捉到了。
他放下茶盏,动作缓慢镇定,内心却是直呼糟糕,“信笺赌成功了是好事,可‘戍土卫国,永明开复’自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瞥见丁少卿的表现,邹伯良微微摇头,语气不悦的看向秦翕,“区区一个密报而已,捡到便真当成了保命的宝贝,少卿宅心仁厚救你一命,不知感恩,反而如此自大。我看韦天应跑了六百年,倒是把他的渊识全跑没了。”
见他说起韦天应,秦翕眼眸泛起了兴致,“邹会长如何觉得本公子与他关系深厚呢?我与他不过是萍水之逢,恰巧让太史监看到了而已,不料这太史监却是如同跗骨之蛆,尾大不掉。”
“本公子?”邹伯良眼神一凛,不再搭话,一旁的丁少卿接起了话茬,“你妄自称‘本公子’,本公子不管,你说你与韦天应萍水相逢,本公子亦不管,现在本公子只要你告诉我,那‘戍土卫国,永明开复’究竟何意,此话又出自何处?”
“还是来了。”秦翕心中暗咐,嘴上却是说道,“在回答丁兄问题前,能否先为本公子解惑?”
“何惑?”
“那韦天应究竟犯了什么罪?”
丁少卿与邹伯良对视一眼,他现在有点相信两人是萍水之逢了。
“你倒问起本公子来了?!”
“为何不敢,本公子行走大衍数十载,见过无数风雪,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丁裕渊在此,本公子也敢这么做!”
许是被秦翕的话震住了,丁少卿呆呆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
不仅是他,一旁老神自在的邹伯良听到这个名字,端着茶盏的手也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本公子说,别说是你,就算是丁......”秦翕话还没说完,便被丁少卿连声打断,“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秦翕有些疑惑,正欲询问,邹伯良却打断了他,“你认识少主?”
那声音中充满了震惊与迷离的不确定性。
“几面之缘。”
“你是何人?”
秦翕饶有兴趣的望着他,心中一哼,现在知道怕了。
见他无动于衷,邹伯良意识到自己失语,拱手道,“是我唐突了。”
“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自是上青域而来,那执首绵延无尽疆域的浩然世家!”
秦翕铿锵有力的声音激荡在他的耳畔,邹伯良嘴张了张,苦涩一笑,“原来是周公子。”
看着眼前人低眉谦恭的样子,秦翕心里泛起嘀咕,“尧臣啊尧臣,先借你身份一用。”
“不知公子是哪一字辈,好让我等尊见诵名。”
看这老小子还在试探自己,秦翕微微一笑,“本公子乃是怀正大帝一脉嫡传尧字辈。”
怀正大帝!
邹伯良心口一颤,连忙弓下了身,告罪道,“不知是周帝子驾临,伯良多有冒犯,望帝子原谅。”
一旁稳过心神的丁少卿也连忙抱拳拱手道,“少卿先前无礼,唐突了帝子,莫怪莫怪。”
秦翕心思不在眼前两人身上,而是在想,自己念出了怀正大帝的名号,不可能引不来投视,除非这地方的屏蔽阵法达到了七级以上。
一个郡城分会仅仅是屏蔽阵法就达到了七级?这应该是在长安的大唐分会才有的规格。
见秦翕不语,邹伯良以为是其在怪罪,弯着的腰低的更深了,“帝子若有不满,伯良愿一人承担。”
看他护主之心如此,秦翕傲然一笑道,“若是本公子非要怪罪他呢?”
“这......倘若帝子非要追责,伯良就要禀明商会,请家中之人前来了。”
听邹伯良这样说,更加证实了秦翕内心的猜测,这个丁少卿的身份哪怕没有自己尊贵,恐怕也同样是不俗。
秦翕背部向后倾斜,倚靠在软椅上,嘴角上挑道,“本公子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两位还未回答我的问题,那韦天应究竟犯了什么罪?”
闻言邹伯良拱拱手,直起身,恳切的说道,“既然帝子想知,在下定当知无不言。”
“八千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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