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件从何而来?”宋岱有些担忧的问道。
“高宰相派人送来。”
高宰相一生追随陛下,在朝堂之上话语权较重。
可赵珂协理朝政这些时日,竟将高宰相的权利做空。
因此,高宰相便借着身体抱恙,一直养在家中。
信件薄薄一页,将当下朝堂事件分析透彻。
“父亲觉得,高深为何派人送此类信件前来?”
宋澜沉吟了片刻,而后认真疏离:“高深为官一生,清廉正直,门生无数。朝中要职上皆有他的学子。”
“而大半年来,一直赋闲在家,朝中皆认为是与三皇子不睦。”
“而我永定侯府,一直追随陛下……”
于情于理,谁做皇帝与他宋家都无影响。
宋岱适时提醒道:“高深这信件当中,并未提到帝位的最佳继承人。”
宋澜点头。
“可又句句指向了一人。”
宋澜犹豫着说:“是六皇子?”
宋岱点点头,而后起身。
“从大修黄河,到去年冬日的粮荒,再到今年夏日的灾民流窜,这些事件皆由谁来负责?”
“而这些事情的结果,又是如何?”
“再看这些……”
“城南避暑园的修建,中秋节的灯会,大明宫的修缮。每一件都像是在夸赞三皇子的丰功伟绩。“
宋澜似乎明白了儿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接着他的话头说道:“与前几件事对比来看,这些无疑是劳民伤财。”
宋岱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高深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将此信送到侯府来,是因他知晓我曾和赵轩坼一同被囚瓦剌之事。“
“在高深的潜意识当中,他已将我们划到了六皇子的阵营当中。”
其实,宋岱猜测,或许高深已经发现了他和赵轩坼之间的某种联系。
所以,这个时候,才将这封密信送来。
“意儿,你如何看待皇位继承人之事。”
宋岱顿了顿,说道:“这天下本就是大盛的天下,谁能为百姓谋福祉,便是值得推崇之人。”
宋澜轻轻摇头,无奈的笑着说道:“意儿,还是如此谨慎,连为父都不直言相告。”
宋岱视线看向别处,没有说什么。
“眼下,朝中拥立三皇子的是不是占了多数?”
宋澜点点头:“三皇子协理朝政这些时日,自是笼络了不少人心。”
“那父亲呢?”宋岱想着在这时候要一个明确的立场,好在日后行事时,心中能有个分寸。
宋澜仰头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说道:“为父自知以前亏待过你,不管这天下落入谁手,定是希望宋府能平安顺遂,保你们一世无忧。”
本来一脸平静的宋岱,还是露出了一丝的波澜。
“父亲打算如何回禀高宰相?”宋岱换了话题问道。
“为父打算不回复。”宋澜淡淡的开口。
宋岱点点头,他也是如此想。
无论回什么,对侯府都不利,不如见机行事。
高深这么多年,对外一直以’清廉,正直‘着称,可谁不知晓,他门生盘根错节,无疑也是在壮大自己的势力。
前朝的灭亡,就是相权大于皇权,然后失的天下。
如今,想将赵轩坼扶上皇位。在高深的谋划中,无疑是赵轩坼比赵珂更好掌控一些。
在宋岱看来,此时此刻向外人亮明立场,也无非是递了一把扎向自己的利剑。
不如,靠近权力中心,方能运筹帷幄。
站立场,表忠心,是为某些人谋福祉。
而他,心中想的是大盛的百姓。
他这番冒险,为的是侯府,为的是他和她的未来。
但,高深背后的根基,在将来扳倒赵珂之时,也可成为重要的一股力量。
“父亲,高宰相的事情,可否交与我来解决。”
宋澜闻言,犹豫了一下,而后点点头:“你要小心行事。”
宋岱应下。
“父亲,若无事,我先行告退。”宋岱说完,欲起身。
宋澜本想问他和郑藜之事,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问道:“观溪院之事,是为何?”
“无理取闹,不过是让她长长记性。”宋岱似是厌烦的回道。
“我听闻,你在春宵阁养了一花魁?”
宋澜早听李氏说过此事,但一直不好过问。
“嗯。”
“有何打算?”
“她这几日闹的我心烦,还没想好。”宋岱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搪塞过去。
“年轻气盛,自是会被一些情感蒙蔽了双眼,若你想再纳一房,我自是没意见,可妓子身份入侯府,恐是不妥。”
“儿子明白。”宋岱顺着父亲的话说道。
“前几日,下朝之时,遇到了贺尚书,他同我提起了幺女贺瑶。”
宋岱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他同意自家女儿到我侯府做妾?”
“贺尚书看重你的人品学识,若你确实不中意郑家那女子,休妻也不是不可。”
宋岱‘噌’的从凳子上起来,沉声说道:“我只是想教训于她,还未想过休妻之事。”
宋澜从儿子方才前后的行径上,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做父亲的只不过是提醒。”宋澜转换了口气说道。
其实,在宋澜的心中,贺家的亲事才是上等姻缘。
与贺家联姻,宋家势力方能做大。
而且,以当下情形来看,赵珂登基的可能性更大。
若与贺家联姻,将来宋府在长安城的势力不容小觑。
而儿子也能凭借两方势力,早日重归朝野。
“父亲一夜未歇,儿子先退下了。”宋岱敛起了刚才的情绪,微微颔首说道。
“好。”宋澜应下。
宋岱迈步离开,走到门口之时,无意间瞥到了李氏院中的百草挎着食盒刚迈进院子。
随即,停下脚步,声音不大不小的开口说道:“父亲,延福坊的母女,您不打算接回府里来吗?”
宋澜脸色一白,一脸震惊的问道:“意儿,你怎知道?”
宋岱转过身来,淡淡的说道:“中秋节,我与藜儿去逛花灯时,在一酒楼见到了父亲与那母女。”
恰巧,百草走到了石阶下。
“既然是父亲的孩子,不若将他们接回来,眼下外面世道乱,不如待在侯府安全。”
宋澜看着宋岱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心中五味杂陈。
“意儿,我知道你因你母亲之事,记恨父亲……”
宋岱打断:“父亲,过去的事,儿子不想再提。儿子只是觉得那母女流落在府外,对她们不妥。”
宋澜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
宋岱告辞,而后快步离开。
台阶下的百草,将事情听了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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