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雨声更大了。
岳奇峰想起当年的糊涂账,叹了口气。
“三分钟已经到了!钱,还有人,你自己选!”
岳奇峰看着身侧女子的侧脸,一如三年前动人,他咽了口口水:“你先把钱给我!”
路辛夷从床上猛地坐起来,看着岳奇峰,露出天真的神色:“哥哥,你不喜欢我了?”
岳奇峰又想起三年前被她骗的事情,一听她喊哥哥,额头都疼起来:“钱!钱!钱!”
路辛夷下了床,站起来,拿出那支笔来,微微一笑:“没钱!”
空气静了静。
岳奇峰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你没钱????”
路辛夷活动活动筋骨:“嗯,本来是打劫了一个病秧子,转念又一想……”
转念又一想,周止要是知道了,即使嘴上不说,心中怕是会膈应。
昨晚天台上他抱着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幸福。
苏懈孩子天性,阴晴不定,就算答应她不告诉周止,也难说得很,指不定哪天受了什么刺激,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所以,她不能指望苏懈守口如瓶。她不想周止从另一个男人口中得知,自己在无助时第一个求助的人不是他。
她在苏懈房间里拿到那支笔时,脑子里便闪过了另一个念头,尤其是当她在电梯口遇到周止时。周止明明不喜欢她收苏懈的礼物,可看她喜欢,还是会装作不在意,让她收下。他进电梯时还在嘱咐她要小心手,那时她便在心里决定,苏懈的钱,一分钱都不能用。
她不能让她的阿止,再伤心。
……
岳奇峰大跌眼镜,几乎要恼羞成怒:“你没钱你来干嘛?投怀送抱,你不会以为你自己值一千万吧?”
路辛夷笑了:“我当然没那么自恋。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把你手里关于顾南星的一切东西全部交给我。否则……”
岳奇峰笑了:“否则怎样,你能把我怎么样?”
路辛夷摁了一下那只笔,亮出锋刃。
岳奇峰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无语:“都三年了,你就没点新花样?”
路辛夷:“走廊是有监控的,这支笔你刚刚碰过,上面有你的指纹。这次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拿起来看的。”
说罢,对着自己的脖子,眸光渐冷,似死如归:“我给你十秒钟考虑,否则我就自残了。”
岳奇峰明显慌了:“路辛夷,你疯了?!”
路辛夷笑:“我三年前就这么疯,你今天才知道吗?我数三二一,你不说话,我喊救命了。”
岳奇峰:“你!”
路辛夷突然正色,眼神锋利,嘴角含笑:“我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你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我用这种方式送你去蹲监狱,你应该谢我。”
岳奇峰一时情急,看向阳台外的院子:“周院长!”
路辛夷心一惊,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可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岳奇峰便趁机伸手去夺她手里的钢笔,路辛夷虽然是外科医生,平时工作量大,力气比寻常女生要大一些,却绝不是岳奇峰的对手。
两人纠缠间,路辛夷被岳奇峰压在身下,双手也被牢牢制住。
岳奇峰:“钱没有,那你就要拿你自己来肉偿。”
说罢,手用力一扯,力气之大,路辛夷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直接崩开,露出白皙锁骨,再往下一片雪白,刺人眼球。
岳奇峰俯身亲过去,动作非常下流。
路辛夷手被他牢牢制住,根本无法动弹,在他亲她脖颈处时,屈起膝盖,朝他胯下用力一顶。
岳奇峰锥心之痛,整张脸都疼得青起来,蜷缩着身子捂着身下。
路辛夷头发乱了,衬衫领口也松着,整个人形容狼狈,她仍旧是用那把钢笔对着自己的脖子,眼角有了泪意:“岳奇峰,我最后问一遍,顾南星的东西在哪里?”
岳奇峰疼得说不出话来。
路辛夷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岳奇峰不会无缘无故勒索她,他手里肯定是有东西的,他既然来赴约,东西肯定是随身携带的。她去卫生间,拿起他洗完澡换下来的衣服,在衣服口袋里摸了摸,不放过任何一个口袋。
一无所获。
她一转身,岳奇峰已经追来了卫生间,堵着门:“路辛夷,你今天别想给我糊弄过去。你没有钱,你找你男朋友要!”
路辛夷笑:“他还给你钱?他要是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不杀了你都便宜你。我现在是在保护你!你应该付我保护费!”
岳奇峰:“……”
路辛夷:“顾南星的东西呢?!”
岳奇峰:“我要钱!”
路辛夷:“大哥,我没钱!你老婆不是大明星吗,她不是很有钱吗?你问她要啊?”
岳奇峰几乎要崩溃:“她看钱看得很严,我根本……”
路辛夷哈哈哈大笑:“哦,我明白了,你在外面欠了钱,又从你老婆那儿搞不到钱,只能穷疯了到处敲竹竿。你巴不得林霄生孩子出点事吧?”
岳奇峰:“我也是没办法的,路辛夷,你男朋友不是周止吗?他手指缝里随便漏出点,都够我缓口气了。你去找他要!”
路辛夷:“他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挣钱很不容易的。岳奇峰,你快点,顾南星的东西给我,我今天真的很累了。”
岳奇峰干脆摆烂:“那你捅你自己吧,咱们俩一起死!”
路辛夷定了定,点点头,突然将刀锋朝着自己的左胳膊用力扎去,她力道拿捏得很好,胳膊划出一条七八厘米的口子,并不深,但出血很快,她手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嘴角带着得意的笑,形容非常可怖。
鲜血滴到地上,滴到她的帆布鞋鞋面上……
她笑了笑,将那只笔轻轻往地上一丢,朝着外面开始喊:“救命……救命……”
房间隔音不错,外面能听到的声音其实很小,她是故意在给岳奇峰制造心理压力。
岳奇峰一听她喊救命,果然吓得脸色大变,头皮发麻,要扑过去捂她的嘴。
路辛夷只是胳膊受了皮外伤,见岳奇峰朝他扑过去,一脚踢开他,岳奇峰摔在地上,头磕到了地上。
路辛夷走到房间的门口,打开房门,站在房门口,捂着还在流血的胳膊,最后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岳奇峰:“你再不把东西给我,我就站在这里喊了。”
岳奇峰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不远处已然疯癫的女医生。
路辛夷等了几秒,捂着伤口,深呼吸,准备喊人:“救——”
“我怕了你!”地上的岳奇峰忽然举手投降。
路辛夷手指撩开额前碎发,站在门边:“东西呢。”
酒店的服务生这时候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路辛夷加深语气:“有人过来了!东西在哪里?”
岳奇峰只得无奈妥协:“书桌上有个笔筒,笔筒里面有个u盘。”
就在服务生即将走到山野居门口时,路辛夷最后将房门关上了。
她走到套房客厅的书桌上,找到笔筒,里面果然有一个u盘。
她走到岳奇峰身边:“你还好吧?要不要帮你叫个救护车?”
岳奇峰:“滚! ”
路辛夷点点头:“对了,你退房的时候记得收拾一下地面,否则被人发现有血迹,你会有麻烦的。”
说罢,她在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洗洗脸,洗净手上的血,胳膊上的伤口只能去外面的药店买点红药水和纱布处理了一下了。
做完这一切,确认自己即使这样子走出去也不会吓到人,最后看一眼垂头丧气的岳奇峰:“岳奇峰,你要是再敢联系我,我真的就报警了。”
说罢,来到房门口,深呼一口气。
脸上重新拾起一个微笑,手拉开门。
周止就站在门口,正低着头,举起手正要敲门。
来不及四目相对,路辛夷光速将门关上,脸色大变。
周止怎么在这儿?
他不是去上海了吗?
岳奇峰看见她打开门又将门关上了,一时有些意外,又有些害怕:“警察来了?”
路辛夷低声:“比警察可怕!”
还真让苏懈那个乌鸦嘴说着了!
还好,他刚才没看见她。
路辛夷走到岳奇峰面前,小声:“我警告你,你今天没有见过我!”
说罢,快速穿过客厅,来到露台,露台外就是院子,院子绕过去就是坐渡船的地方,只要在周止发现之前,离开犯罪现场就好了。
没问题的,一定没问题。
路辛夷一脸镇定地打开客厅的门,穿过露台,走向院子外。
一切都很顺利,路辛夷给自己催眠,直到看到前方渡口附近,安秘书突然撑着伞从路边走出来。
靠!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路辛夷很努力地笑笑:“江湖救急,你可以当做没看见我吗?”
安秘书神色复杂地看着路辛夷,只见她头发散乱,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掉了,胳膊上还在流血,额头也在冒汗,整个人非常狼狈。
她犹豫着,忽然,目光一定。
路辛夷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异样,还是笑着:“我没事,但是……不能让……”
安秘书打断她,撑伞走到她身侧,为她挡雨:“路医生,来不及了!”
路辛夷笑:“你让开,就来得及!”
安秘书:“他就站在你身后一百米!”
路辛夷心头一窒,只觉得今日真是倒霉透顶,她慢慢转过身去,只见周止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他虽然没有看见她的脸,可看见她脚下的帆布鞋,也看见了帆布鞋上面的血迹。
路辛夷在想着如何脱身时,他便已经猜到她的逃跑路径,他特意绕道去酒店大堂那边,一路小跑去截她的道。
她完全转过身来了,胳膊伤口的血染红了衬衫袖子,顺着手掌滴落在地上。
她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习惯性地吹了吹头发,可怜弱小又无助……
即使刚才被岳奇峰压制在身下时,她也不曾有此刻这般的害怕。
她并不知道,之前撩头发时,手上的血沾到了额头上。
她一吹头发,露出额头的血迹。
周止站在雨中,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自下而上,沾了泥污和鲜血的帆布鞋,流血的手,被血染红的衬衫袖子,松开的领口,额前的血迹,散乱的头发……
最后是,她脸上的笑。
他一颗心仿佛被人横刀劈开,难以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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