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周止和路辛夷,窗外夏日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间。
会议室里开了空调,气压却还是很低,周止扯掉领带,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透气。
从她走进这间会议室,他们之间一直站得很远,一个站在会议桌的最前面,一个站在后门处,此刻,她终于走到他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我去帮你把张珣打一顿?”
周止无奈地笑了笑。
“你往好处想,上次要不是他投的最关键的那一票,你也赢不了。这次要不是他捅破窗户纸,以我的鸵鸟个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捅破最后这层窗户纸。现在,也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再提心吊胆的了。”
“以前,咱们两是不见天日,偷偷摸摸的狗男女,这以后,就是众所周知的一对狗男女!”
周止哭笑不得,看她两眼:“心里话?”
“刚才,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承认了你是我女朋友。你现在很被动。医院里关注你的人会越来越多,之后无论我做什么,是好是坏,都会影响到你。”
路辛夷心头微动,突然释然一笑:“阿止,这些事情已经影响不到我了。我不是三年前的路辛夷了,你也不是三年前的周止了。”
她没有三年前那么胆怯、敏感、自卑了。
他也不再能轻易被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永远不会有她受到委屈,他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处境。
他有能力,也远比三年前更了解她了。
两人目光齐齐望着窗外远方,手指交缠更紧。
他说:“也对,没什么好怕的。你最擅长的是做手术,我最擅长的是挣钱,我们都在做最擅长的事情,而且……”
她说:“而且我们在一起,所以……”
他看她的眼睛:“所以,周院长,路医生,天下无敌。”
说完,俱是默契地噗嗤笑出声来。
他小声问:“是不是有点太……中二了?”
她笑着回答:“周院长在我心里,永远二十六岁。”
他摇摇头:“早知道,十七岁追你了。”
她一脸鄙夷:“……你要点脸吧。”
……
还是记忆中的浦东机场。
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冬季。
疫情来临之前的最后一个,冬季。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她冒雪而来,下了车,直奔T1航站楼,眼神四处梭巡,似是无头苍蝇,又似是有目的地寻找某个熟悉的身影。
外面大雪纷纷扬扬,整座城市都变得浪漫。
很多航班停飞,滞留机场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她呆呆站着,很茫然,完全忘了该去哪里找那个人。
忽然有什么东西打了她的头一下。
不疼,但也不轻。
她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背着不知是吉他还是贝斯乐器盒的年轻人转过头来,他戴着帽子,脸被金色刘海遮着,戴着头戴式耳机,大约是乐器盒碰到了人,他有所感知,转过头来,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声:“斯米马塞。”
日本人?她呆呆的摸着头,没有说话。
金发男子见她没事,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她找到一名地勤人员,询问对方周止要乘坐的航班是否起飞,对方告诉她机场大雪,飞机延迟了,她要找的人应该在候机厅。
还在,还在就好。
还有机会,跟他好好说一声再见。
她慌慌张张地掏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又想起,自己把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了。
不是拉黑,是全部删掉了。
她急得蹲下来,开始懊恼,懊恼又化为悲伤,最后只剩眼泪往外涌,忽然又想到什么,她记性很好,她记得他手机号,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子里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回忆。
一切很顺利,可最后一个数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时,她才想起顾南星来。
对,还有顾南星。
她慌忙给顾南星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颤抖着问:“周止……周止的手机号是多少?”
那头顾南星愣了几秒:“你现在才去机场了?他已经上飞机了吧,你等他下飞机再给他……”
她忽然失去耐性,大声地打断:“手机号!”
那头顾南星被她吓了一跳,给她发过去一串数字。
她手指正要按下拨号键,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叫:“有人晕倒了!”
不远处,地上有人晕倒了,她看见地上的那个乐器盒,金色的头发,痛苦得蜷缩着的身子。
是刚才那个打到她头的金发男子。
她怔了两秒,将手机收起,跑向不远处。
她检查了对方的身体,见对方捂着胸口,听了听他的心跳……
“麻烦让开一下,让开……保持空气流通……”
她问:“我是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又想起方才他说的是日语,可她完全不会日语,只能用英语,又问一遍对方的名字。
“不用……救我……”声音很虚弱。
她没听清具体内容,但很确定他说的是中文,一边抢救一边和对方说话:“先生?先生,你不能晕,千万不能晕……保持清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不用……救……”
这一次,她听清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犹豫了两秒,她便继续按压:“不可以……你不能死……”
“活着……要活着……”
此时此刻,她根本讲不出活着有什么好,活着到底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她只是凭借着医生的本能,动作越来越坚定,眼睛却成了喷泉,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滚烫的眼泪落到了年轻人脸上时,他身体僵了僵,此刻他视线模糊,隔着金色的刘海,只看见一个模糊的清秀轮廓。
那张脸,伴随着抢救动作而上上下下,看不真切。
他慢慢找回了心跳,很虚弱很无力,却很鲜活很真实的感觉——他又从鬼门关回来了一次。
他睁开眼,逐渐看清了眼前的那张脸。
她笑了,眼睛很好看,明亮澄澈,只是可惜此刻盛满了泪水。
可是,下一秒,那笑容突然僵住了,因为他看到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捅向她的脖子,他想开口阻止,可刚从鬼门关回来的身子还很虚弱,使不上劲,连一个字也叫不出来。
笔扎进去时,鲜红的血液从她脖子破损处喷涌而出,溅到了他脸上,最初接触皮肤时是温热的,很快便凉下来了。
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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