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亲自治理膳食。
六道菜肴,一锅清汤。
没办法,宾客颇多。
李渊也前来蹭饭。
再加上伊琳娜皇后,以及蹲在门外,一人捧着碗,啃着馒头的李风和李君羡。
塞巴斯蒂安险些失笑。
李风和李君羡则几乎要落下泪来。
一个是暗影卫队的领袖。
一个是光影卫队的首领。
竟沦落到此等地步。
可悲! 可叹!
陛下,您这是在作践他们啊!
此时此刻。
这两个宿敌首次产生共鸣,感同身受。
寒风呼啸。
身体并未感到寒冷,唯有内心冰冷。
而在屋内。
塞巴斯蒂安正饶有兴趣地介绍着每一道菜。
“姨母,这是番茄烩金蛋!”
“这是椒香金蛋!”
“这叫做菠菜烩金蛋!”
“糖渍番茄!”
“清炒菠菜!”
“辣香羊肉!”
“最后这汤,乃是珍珠翡翠白玉番茄蛋花汤。”
塞巴斯蒂安讲解得兴致盎然。
伊琳娜皇后吃得胃口大开。
李渊与塞巴斯蒂安这对父子被彻底忽视了。
李渊不在意这些,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老二在长孙孙儿面前如何尴尬丢脸。
这……正是太上皇的乐趣所在。
塞巴斯蒂安深知太上皇的阴暗心思,却无能为力。
毕竟这里不是皇宫。
虽说普天之下皆为王土。
但儿子尚未正式认他,对儿子来说,这道理就不成立了。
否则,他这辈子也别指望儿子承认他是父亲。
身为帝王,三宫六院众多子女。
然而,像塞巴斯蒂安这样能让塞巴斯蒂安感受到亲情的儿子,对他这位帝王来说,世间仅此一人。
这份弥足珍贵的亲情,塞巴斯蒂安不愿失去。
长久以来,对这位儿子的洞察,若不脱去帝皇的枷锁,他的儿子将永远无法回归本真。
张寂心中满是苦涩,为了这份宝贵的亲情,他必须忍耐下去。
终于,四人酒足饭饱。
长孙皇后渴望外出漫步,领略桃花源之夜的神秘魅力。
张家圣立刻心知肚明。
这位皇弟此刻来访,必有所图。
姨娘,这是在为他们父子创造独处的机会。
长孙皇后离去了。
张家圣吩咐李君羡贴身守护。
而李风……
还是算了,他担忧这位李渊的亲信会因失控而对姨娘下手。
你看,他对张寂陛下就是如此漠视。
显然,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存在。
至于留在李风身边,张家圣毫不忧虑。
就算李风企图杀害张寂陛下,以使太上皇重掌大权……那也只是妄想。
朝中尽是张寂的亲信。
太上皇早已无望翻身。
但即便他未死心,也无法掀起波澜了。
假设最坏的情况,李风真的动手。
况且,李渊若是狠心到亲子相残……这位皇弟身上也携带着神秘的“神器”。
一个李风,仅能充当炮灰罢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三人。
张家圣。
张寂。
还有李渊。
李渊明显不愿离去,坐在那里剔牙。
张寂无奈地瞥了一眼父亲,对儿子笑道:“不然……我们出去走走?”
这是要撇下李渊。
然而……
张家圣却说:“外面冷,你想去就去吧。”
张寂:……
孩子,你站在哪一边?
你心里清楚我要说什么。
李渊冷冷地哼道:“老二,如果你不想让朕听见,干脆杀了朕吧。”
张寂几乎气得吐血。
老头,你以为你的算盘我没察觉?
想不到,你不仅算计朕,还把朕的儿子也算计进去了。
朕杀了你,在儿子心中就成了弑父的恶魔,再也无法挽回儿子的心。
阴险!
狡诈!
无耻!
朕……忍了!
张家圣漫不经心地说:“有什么话就说吧,一会儿我可就要困了。”
张寂:……
你们爷俩不会是在背后密谋,就等着看朕的笑话吧?
唉……
张寂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白天,朕……咳咳咳,说漏嘴了,我是说我。”
“我让户部尚书来找你购买冬衣,他听了你的见解,回去告诉了朕……咳咳咳,告诉了我。”
张家圣突然问道:“你为何要踢桌子?”
张寂目光一凝,说:“朕……”
张家圣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接着问:“渭水之盟的耻辱,一直让你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对吧?”
张寂尴尬地咳嗽一声:“咳咳……这个……”
说到底,这份耻辱不仅仅是他张寂的,也是整个大唐的。
更重要的是,它损害了朝廷的威严。
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
朝廷无能?
朕也成了无能的昏君?
张家圣沉重地叹了口气:“在战争的旋涡中,生灵涂炭是常态,不是吗?”
张寂面无波澜,沉静如古井:“战争岂有不流血之理?”
张家圣摇头,提出了疑问:“为何汉武大帝能使大汉威名震慑八荒,而草原上的匈奴变为如今的突厥,尽管不断被打击,却始终坚韧如初,反复侵扰?”
这和战争的本质有何关联?
然而……
张寂心中愤懑,反驳道:“怎可能彻底斩尽杀绝?”
张家圣却反驳:“若无法根除,便不必强求,不一定要用杀戮来解决。”
张寂几乎拍案而起,压抑着怒火:“突厥侮辱我大唐,残害我大唐边民,就能轻易宽恕?”
小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反击突厥,他们就不会再伤害大唐子民了吗?
如果突厥不再侵犯大唐,屠杀我大唐百姓,我又何需与他们兵戈相见?
你……
年轻人,你的思考还是太肤浅了。
孩子,你需要父皇的教诲。
日后,我会亲自教你这些道理。
不料,张家圣面色阴沉,目光冷冽,坚决地说:“凡侵犯我大唐者,无论天涯海角,必将严惩!突厥掠夺我大唐人民,怎能就此罢休?”
“唯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张寂听得一头雾水。
你……到底什么意思?
李渊静静倾听,心中五味杂陈。
说实话,他很生气。
老二要对抗突厥,这不是明摆着给朕看,给朕听的吗?
好本事!
我不如你!
你这就是这个意思?
渭水之盟的耻辱,当初你能忍受,现在为何不能?
借口!
全是借口!
张家圣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平静地说:“然而,上策是智取,其次是外交,再次是武力,最下策才是攻城;攻城仅是无奈之举。”
“战争无法彻底消除突厥,不论汉武大帝,还是其后的君主,即使灭了匈奴,仍有突厥崛起。”
“今日你消灭了突厥,草原上仍有吐谷浑。他们如同野草,烈火无法彻底烧尽,春风一吹又生。”
原本只是旁观的李渊,听着也不禁感到憋屈,不甘地问道:“难道……我大唐的百姓注定要长久忍受他们的掠夺,永无安宁?”
按道理讲,这天下是李氏皇族的天下。
身为太上皇,李渊不可能不挂念。
张寂内心暗恨。
这时,张家圣却云淡风轻地说:“我知晓一种方法,能让马背上的民族放下弓箭,甚至改变他们劫掠的天性。但你是否愿意,或者你是否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张寂毫不犹豫地摇头:“孩子,你太过天真了!”
张家圣呵呵一笑:“你是说我愚蠢,对吧?”
张寂顾虑到父子情面,委婉地说:“咳咳……天真不代表愚蠢……”
张家圣翻了个白眼:“那就叫愚笨,比愚蠢更甚!”
张寂:……
你心里明白,还要我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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