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露出的大半张面容,何言看到一张绝美的脸庞:樱桃小口,鼻若玉葱,宛如远山含翠,眸子如秋水泛波,尽管带着一丝羞恼之情,更显得娇艳动人,仿佛仙女降临人间一般令人心动。即便是曾经见过的梁思琪,也无法与眼前这位女子相比,在容貌上,梁思琪至少逊色于她半筹。
“哼!”
显然是因为何言毫不掩饰的目光,使得女子轻哼一声。旁边的白衣修士也随之望了过来,面色阴沉地道:“看什么呢?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你!”
还未等何言开口,竹儿已经愤然而起,欲要反击。却被何言拦下,微笑着劝解:“罢了,不必为此小事与人争执,那样反倒失了我们的身份。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担心打不过对方。”
竹儿满脸怒气地坐下。那男女二人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客栈。
竹儿依然愤愤不平,埋怨何言道:“让您乱看,现在好了,被人一顿臭骂了吧!”
何言摇头一笑:“骂就骂吧,反正又不会缺斤少两。”
竹儿脸上依旧满是幽怨,“以前也没见您这么能忍气吞声,看来全是为了那个女子。”
何言不由得苦笑不已。
饭后,二人从如意客栈离开,继续踏上旅程。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跋涉,抵达湘源县。
行进途中,何言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女子的身影,期盼着能再次巧遇。可惜的是,始终未曾再见其踪影。也许是她并未朝着这个方向前行,亦或是她赶路的速度更快一些。
湘源县相较于宁远县而言,繁荣程度略显不足……
荆南郡之内,从宁远县向南,渐行渐远离潭州仙域核心之地,沿途县城愈发显得贫瘠而幽深。
然而比起偏僻落后的韶镇,此处却多了一份人间烟火的气息。
何言携着侍女竹儿,在湘源县城的坊市上购置了灵符神香与祭拜所需的法器,更有各类法阵糕点与修炼布帛等物。
此地对他而言,犹如故土重游般亲切。
想当年,他的父母这对可怜的修士正是在此湘源县经营着布帛生意,他在六岁的稚龄便随双亲搬至此处修行生活,此地也成了他成长岁月中最长久的居所。
在这里,他尚存着一些同修好友的记忆,尽管大多数人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昔日,他随何梁师兄重返故乡之时,还会与那些旧日伙伴相聚,何梁也会前去拜访曾经教导他们的启蒙恩师以及诸多长辈修士。
然而今次,何言已无再度与此类不务正道之人纠缠的心思。
他们皆非修行大道之人。
购齐所需物品之后,他们在湘源县城用过午膳,接着继续南下行程。
一个多时辰过去,一行人来到了何家村。
这个村落之中,何氏一族占据主导,几乎九成以上的村民都姓何。
村口屹立着一棵苍老的樟木古树,其粗壮需数位修士合力方能环抱。
何言回忆起童年时期,倒霉蛋——也就是他本人——曾与何梁师兄一同在这棵古樟之下嬉戏玩耍,荡起悠悠秋千。
随着马车在何家村的老宅门前停下,何言迈步下车。
眼前的场景既熟悉又略感疏离,两个灵魂仿佛在此刻交融共鸣。过往的前世种种,此刻更像是久远梦境的碎片。
眼前的宅邸,正是家族世代传承的老宅,即便在整个何家村,也堪称规模宏大。
那黑瓦白墙构筑的三进四合院,散发着浓厚的本土修真气息。
自幼年起,这栋祖宅虽然不曾长期有人居住,但始终得到妥善维护,未曾荒废。父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带着他与何梁师兄回来看望。
直至那次意外,父母在收购修炼材料的路上遭遇洪灾劫难,从此消息全无。自此以后,家中的生意便交由忠诚管家老徐负责打理,但也时常回到何家村来探望故土。
直到何梁师兄金榜题名,荣登举人之位,出任宁远县守卫官职,才将家中生意变卖,举族迁移至宁远县定居。
虽然近几年每逢佳节,他们都仍会返回何家村祭祖省亲,但这宅院终究显得有些荒凉。
屋外杂草丛生,大门也斑驳不堪。
“吱呀。”
何言在门口稍作停留,轻轻推开大门步入其中。
入门两侧分布着花园法阵,正面则是一幅玄关石刻图腾。左侧小门通往一片菜园修炼区,此刻却被肆意蔓延的杂草覆盖。
地面之上更是滋生出片片青苔。
再次推开垂花门,映入眼帘的是天井。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仍旧是那只石质水缸。
原本环绕其旁种植的各种花草已被旺盛生长的杂草挤压得失去了生存的空间,纷纷凋零枯败。唯独石缸内的睡莲依旧生机勃勃,翠绿的叶片傲然挺立,宛如一道灵动的风景线。
这株睡莲自他幼年开始便陪伴左右,见证了他一路走来的修行之路。
何言回忆起幼时,娘亲牵引着他与胞弟何梁,伫立于那时仅含数枚嫩叶的仙莲之前,柔声道:“梁儿、方儿,此仙莲可美矣?”
“美哉。”
“确乎甚美。”
“吾愿尔二人日后能如这仙莲一般,修炼有成,繁衍门脉,愈多愈佳。”
脑海中这段记忆瞬间涌现,令何言心头一热,险些泪盈于睫。
此刻的他,虽非当年之何言,却又实为彼何言。两段记忆交融,再也无法分割开来。
遗憾的是,那仙莲如今已覆盖整个灵池,然而他与何梁,却仍未修得繁衍门脉之力。
不知那在天际凝望着的娘亲,心中是否会为此焦急忧虑。侍女翠竹望向沉思中的何言,提议道:“少爷,妾身去整理一番庭院。”
何言回过神来,微微点头。
随之他也扫视周遭丛生的杂草,暗自发誓要有所作为。
就在此刻,外间传来询问之声:“小梁子已然归返否?”
一位手执法器的白发老者步入屋内,身后跟着挑担行李的老邓——此人正是住在山坡下的族祖何汉仁。
在何氏村落之中,何汉仁乃是最长一辈的尊者,亦是族中最具威望之人。
然而自何梁修为大增,任职县令以来,在这何氏村落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往昔每逢何梁归乡,村民皆携带着各种礼物前来拜访,就连辈分最高如何汉仁这般的人物也会亲自登门相迎,一则是为了拉近关系,二来也有请何梁帮忙安排家族子弟入仕的心意。而何梁亦是尽量相助,如今宁远县衙中有两位衙役即出自何氏村落,只是由于何言、何梁自幼便居住于湘源县,故与故乡众人并不十分亲近,因此并未一同返回。
何言朝着何汉仁行了个礼,淡笑道:“叔祖父,今年唯有孩儿归来,兄长事务繁重,未能抽身。”
“啊?”
何汉仁似因何言话语中隐含之意稍感愕然,随后眼中期待之情渐消,开口说道:“罢了,罢了,那我便不多打扰了。”
话毕便向外行去。
何言一时不明所以。
想那以往被人厌弃的倒霉蛋何梁回到村子时趾高气扬的模样,今日村子之人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倒也合情合理。
老邓瞥了一眼何言,未置一词,径直扛着行李朝正厅而去。
何言遂言:“老邓,湘源县购置之物无需取出。”
老邓点头示意知晓。
紧接着半个时辰过去,何言已将天井内的杂草尽数除去,却未再见一人登门来访。
此番情景与昔日何梁返乡时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的情景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料想必是何汉仁已将消息传出。
对此,何言既感无奈又觉好笑,所谓衣锦还乡,看来并非总是好事。
然而,应尽之事仍需担当。
他于是从家中水井汲取清水,净手洗脸,清冷的水汽扑面而来。
随后他朝仍在屋内忙碌的翠竹唤道:“竹儿,我去走访一下邻里。”
待得翠竹应允之后,何言便踏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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