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明又想到了那日他被那伙山匪打晕后醒来之际,听到那镖师之间的谈话。
狭窄的山路中散落了一地的行李和货物,顾昭明靠着一块石头躺着,身边还淌着一滩血迹不知生死,几个镖师一边收拾着被山匪冲散的货物,一边吐槽道:
“也不知道那伙人是打哪儿来的,就随意抢了一辆马车,也没伤人就跑了,有些奇怪啊!”
“我看那山匪不像是来抢咱们的,好像是冲那位丁忧的大人来的。”说这话的人忍不住看了眼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少了一根手指的顾昭明,意有所指道。
他们这些镖师走南闯北,不缺那眼神利索的。
那些山匪说是山匪却没抢东西,只围着那位丁忧的顾大人打,砍了他一根手指不说,还将他的行李都给抢了。
倒是对他们这些镖师没做什么,只拦着他们救人。
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不,这话一出,便有人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猜测。
“这位公子的前妻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两人都和离了,居然还让人假扮山匪来砍掉前夫一根手指。”
“最毒妇人心啊,这位大人听说是丁忧回乡的,这手指废了,以后就跟仕途无缘了。”
“这废的哪里是手,是人家前途……”
“那位夫人也是的,想教训前夫什么时候动手不成?便要在路上,咱们押送的货物都被冲落了不少,着实耽误时间……”
最后还是镖头见顾昭明的手动弹了一下,忙打断几个兄弟的谈话,“好了,别说了,那位大人差不多要醒了,赶紧收拾好东西。”
顾大人虽丁忧,如今又断了手,可人家一身功名和学识还在,他们这样的三教九流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定讨不到好。
再则,他们本就护卫不当,让顾大人失了一指,这事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让这顾大人知晓是谁下的手也好,这样他心中有气只管朝主使之人撒去,可别为难他们这几个兄弟。
不过,到底是他们护卫不当,才让顾大人受了伤,这一趟只怕是白跑了。
综合种种原因,镖头这才没有阻拦兄弟们几个瞎咧咧的原因。
几个大老粗可不知道,他们一番猜测,还真给猜中了。
顾昭明到底是不是庸碌之辈,结合大家的猜测和他的遭遇,顾昭明不得不承认,这事跟他那前妻陈氏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们都和离了,陈园为何不放过他?
顾昭明若是知道陈园是因为从书里得知他以后是能当上大官,怕他报复这才让人砍了他一根手指,断他前途,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晕?
醒后,顾昭明因接下来一路需要镖师们带路,便只提出他这一路上只想好好养伤,一切等回到云梦再说。
镖师们提着一颗心,将顾昭明送到云梦县。
顾昭明回到家乡第一时间便提出要镖局赔偿他二百两银子私了。
不是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只值那二百两银子,而是他们那群镖师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若是提的银钱多了,顾昭明担心人家伺机报复他,二百两银子对他们这群镖师来说虽很多,却也还没到让人豁出性命的数量。
他行李家当都被抢了,身上藏的银子也被那伙假冒的山匪搜了个干净。
顾昭明这才打起了赔偿的主意。
不得不说,顾昭明看这群人看得还是挺准的。
顾昭明到底是京官,虽丁忧回乡,哪怕他手指少了一只手指,可到底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又是因为他们护卫不当,才让人家断了前程,他们一群大老粗除了赔偿,还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只能认栽。
顾昭明断了一直手指的事云梦县的人还不知道,当他一踏上云梦县,地方乡绅和县令大人便迫不及待来见顾昭明,送礼的送礼,攀交情的攀交情。
那段时间,顾昭明在云梦县很是风光了一把,金银财宝也收了一些,只是他断了一指的事无法长期瞒下去,后来他慢慢的放出风声,自己的手被山匪所伤,日后只能寄情于山水,以教书育人为志向。
他这消息一放出去,来拜访顾昭明的人更多了。
毕竟这位可是堂堂探花郎,哪怕少了一根手指,可学识不会少,只要他随意给家中的小辈点拨一下,那也受益无穷了。
只是,顾昭明在族人的帮助下安葬了刘氏后,午夜梦回之际,他摸着那短了一大截的食指,到底是咽不下那口气。
这不,趁着天气开始暖和,他一路北上,再次来到了京城。
他没想到人还没进城门便听到平阳侯跟着去剿匪失踪的消息,又听说平阳侯那不到六岁的儿子成了侯爷。
满京城年龄最小的侯爷,也不怪大家会忍不住议论。
在百姓心中,那些侯爷,伯爷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奶娃娃,大家不免有些稀奇。
平阳侯是谁,顾昭明比京中任何人都清楚。
长生失踪了,前几天还办了丧事。
得知这些消息后,顾昭明还是忍不住往城西平阳侯府的方向去,试图能找机会见一见沈蓉。
…………
陈园养病养了大半个月,身体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她还没忘记沈蓉年纪轻轻守寡的事,便给平阳侯府递了一张帖子,打算上门探望昔日的闺中密友。
沈蓉看到帖子后,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周二夫人在家养胎,她对外界发生了什么事,一律不知道,便应了陈园上门探望的事。
次日,陈园带着五六个丫鬟婆子来到了平阳侯府。
陈园的轿子在二门停下,她一下轿,便看到已经等在二门处的沈蓉,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三娘,你等久了吧?唉,将军府事多,我给耽搁一点儿时间,你可要节哀啊!”陈园挽住了沈蓉的胳膊,心中暗自得意:
“沈蓉如今是一品夫人又如何?那都是虚的,府中若是无人支撑门楣,手中无权,哪怕她陈园现在只是一个没有诰命的将军夫人,沈蓉也必须对她恭敬。”
沈蓉:不,我不想节哀,长生好着呢!
沈蓉听到了对方的心声,也听出了陈园话里的得意,她面上一副平静,“先进去说吧!”
二人带着一溜下人来到客堂。
客堂外那一株紫罗兰正开得绚烂,紫色的瀑布不由得让人家看得挪不开眼。
陈园虽以前来过也见过平阳侯府的花花草草,可这会儿还是觉得有些看不够。
不过,她想到将军府也不比平阳侯府差多少,只是小了一丢丢,心里便平衡了不少。
可是陈园一路走来,看着平阳侯府的下人对沈蓉毕恭毕敬,心里又有些不得劲了。
再一想到沈蓉此时上无婆婆压着,也没有男人需要她伺候,只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一下,照顾孩子也有下人,这么大的侯府她一个人说了算,那么多下人都听她一个人的,不想还不觉得,只想想陈园便觉得沈蓉如今的日子,真不要太舒坦。
这不就跟现代的去父留子,还继承了男方一大笔家产一回事吗?
陈园真心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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