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离开后,李氏再次看向王庆。
“王护院,这几日就辛苦你把府中那些下人都查一遍了,若是发现哪个下人不对劲,告诉管家一声,直接把人发卖出去。”
老夫人对于王庆的失职只字没提。
这年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哪怕护院守得再严密,对方要对他们这边的人下手,总会找到机会。
更何况王护院才来。
只是,该防的地方还是得防。
李氏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府中有些乱,你可要守好府中门户。”
王庆原以为这次长生青天白日在府中被人打伤,他多少要受一些惩罚,没想到老夫人居然没有提,王庆当然不会觉得老夫人是忘了,只是放他一马而已。
王庆心里一时间又愧疚又感激。
等一行人都离开后,李氏这才疲惫地靠在榻上。
花嬷嬷见状,忙上前帮主子揉起了肩。
“老夫人,您说会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青天白日在府中伤人?”
李氏目光看着窗外,冷笑一声,“还能有谁?总不是那些魑魅魍魉。”
花嬷嬷眉头一皱,下巴往前面点了点,小声道:“不会是那边的老太爷指使的吧?”
花嬷嬷的话落了许久,李氏才摇了摇头,“不像他干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花嬷嬷咬牙切齿道。
李氏虽也不想承认长生跟别人都不一样,却也不得不承认,长生不值得那些人动手。
“那老家伙可不会对长生这样的人动手。”
“那总归跟隔壁那群人脱不了干系!”花嬷嬷恨声道。
自从老夫人孙子一家回来,这个府中热闹了多少啊!
老夫人好不容易有了指望,没想到那些天杀的竟如此心狠手辣。
她早该知道的,那些人都是畜生!
李氏这次没有再说话,目光看向了窗外。
不知何时,空中竟飘起了雪,鹅毛般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院子里,眨眼间院子外便被染上了一层白色。
花嬷嬷等不到主子的话,满脸不甘心,“主子,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那些人?”
李氏回过神来,缓缓地道:“自从那边库房着了火,西府缺银子,听说陈氏私自往外面放印子钱,这消息可靠吗?”
花嬷嬷眼睛立马放光,“可靠,怎么不可靠了?
这消息还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小莲跟小姐妹吃酒时说出来的,小莲也就听了一耳朵,能传出来还是因为她好姐妹秋菊家里的哥哥准备去借印子钱,做什么生意来着,小莲提醒秋菊那丫头别让她哥去借印子钱,借得起,还不起。”
李氏叹了口气,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今年的雪来得有些迟啊……”
花嬷嬷闻言抬头看向外面,一见这么大的雪,也忍不住惊呼,“呦,这雪下得可真急!”
李氏却没有继续说下雪的事,而是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能借印子钱的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让管家找几个生面孔,接触那些借了钱的人,只要他们愿意状告西府之人放印子钱,我们不仅能让他们不还钱,还给他们送钱。”
花嬷嬷闻言顿时一喜,“朝廷有规定,凡是家中有为官者若是放印子钱,等同私铸钱,行滥钱之罪,一旦被发现,放印子的钱不光尽数充公,凡涉案之人,发配戍边!
只是……”
花嬷嬷说到后面就有些犹豫了,“老夫人,这自古民不与官斗,那西府龚大老爷再怎么说也是个官儿,若是他又扯上咱们侯府的名义,只怕那些小老百姓不敢告啊,特别是在这京城之地,转头掉下来都能砸到好几个大官,那些百姓一向胆子小……”
李氏淡然道:“不敢,那是还没走到绝路。”
只见她抬手指了指外面,“你瞧,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呢!明日,你只管去安排人,一切自有天意。”
花嬷嬷下意识顺着主子的手往外看了过去,一时半会儿有些没懂老夫人口中的天意是个啥儿。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主子开了口,这事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地给办下来。
更何况,若是因为一点猜测就退缩,花嬷嬷实在不甘心。
今年的雪来得又急又大,若是这样下一夜的雪,只怕又有不少百姓的日子陷入拮据。
一场大雪对那些当官的和有钱的商人自是没什么影响,可却能压塌不少老百姓的房子。
本就靠借印子钱过日子的人家,日子只会更加难熬,若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告诉他们,有法子不用还印子钱,还能挣一笔,哪怕是死路也会有人愿意干,更何况李氏给出的还是一条生路。
王庆当天下午便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护院在平阳侯府搜查了起来。
他搜查的法子也很简单。
这些年平阳侯府在京中那些勋贵人家的眼里一直都是破落户的存在,再加上府中的主子少,有门路的下人都自寻出路离开了,留下来的除了一些年老的,便是一些早年得过府中恩惠的,还有一些无路可走的。
王庆将府中的下人各自分开问话,姓名来历,在平阳侯府做了多少年,来之前在谁家的当下人,又为什么留下来,每个月月银多少,还有觉得府中哪些人比较可疑…………
他早年做镖师,在路上最怕突然出现人上来要求跟他们同行,可不答应也不好,毕竟路又不是他家开的,人家想走,他们也不能拦着。
为此,王庆自个儿琢磨出一套问话套话的法子。
他的法子很奏效,只一下午的功夫就挖出了一个可疑的花匠。
这个花匠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在府中做着最脏的活儿,工钱也极低,却日日都能喝上不错的酒。
若是平时自然没人注意这些,可王庆盘问府中下人,便有下人将这个花匠每日喝酒的事给抖了出来。
老花匠月银也就五百文,这几年府中又没发生什么喜事,自然没有什么赏赐下来,因此,老花匠的月银满打满算就那点儿银子。
老花匠便每月拿着这五百文打酒,老花匠还不喝二三十文的便宜酒,平日喝的都是七八十文一斤的罗浮春。
原先说起这个老花匠的下人还没当回事,可掐指一算,一天七八十文,一个月就得……小厮算不出来,但他知道怎么的都要比老花匠的月钱高。
因此,老花匠成了第一个被查出来的可疑之人,当即就被王庆关进了柴房里。
可惜,不管王庆如何审问他,老花匠都不开口,最后王庆没法子,只能将人关起来,等明日天亮后请管家定夺。
东府的动静传到了隔壁西府。
龚少贾当即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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