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父亲不过是仗着长得好,得了外祖父和母亲的欢心,后又凭着好颜色,攀上了大官千金。
因此林齐常常不喜人家夸他长得好。
贾敬笑指着贾蓉道:“别人要还没有呢。”
贾蓉不想在同龄人面前失了面子,强笑道:“孙儿并没有。”
贾敬嗤笑道:“是,你没有,我有。”
贾蓉沉默了,院里丫鬟小厮们也沉默了。
林齐呆呆的,只觉贾敬完全打破了在自己心里的形象。
“你跟我来吧。”
贾敬说完朝着书房走去。
贾蓉对着林齐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跟上去。
到了书房,贾敬正式开始考问。
随着问题的难度越来越难,大冬天的,林齐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贾敬突然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蓉儿,我刚才问的问题你可记下了。”
贾蓉答道:“都记下了,祖父。”
“给你三日,给我交篇文章上来。”
“是。”
贾敬又看向林齐,道:“你想拜我为师?”
林齐低头行了一礼,道:“是。”
贾敬又问:“是为着我进士的头衔,还是为着我宁国府的名号呢?”
林齐想了想,道:“都有。”
贾敬笑道:“你倒实诚。我问你,若有一日你出入朝堂,我宁国府却有了牢狱之灾,你当何为?”
林齐顿了顿道:“若有冤屈,学生会澄清真相;若……若是罪名属实,学生会给老师收尸。”
得,贾蓉心想,这真是天生的一对师徒,一脉相承的嘴毒。
师父还在说牢狱之灾,他就已经想好收尸了。
贾敬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回去吧。”
林齐的心一提,以为自己没戏了。
不料贾敬接着又道:“我没收过徒弟,只在道观看过别人收徒。都要皈依三宝,开坛上香、恭请祖师的。你自去外头打听打听,该怎么拜师,一样一样的,都不能差了。”
林齐忙道:“学生知道了,学生告退。”
等他走了,贾蓉问道:“祖父,你逗他呢?”
贾敬斜睨他一眼,道:“以后他就是你师叔,不得无礼。”
“这怎么行,”贾蓉瞪大眼睛道:“明明我先跟着祖父读书的,按着先来后到,我应该是他师兄才对。”
贾敬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声,道:“谁叫你是你爹的儿子,天生的就低一辈。想当师兄,你先去断个亲?”
贾蓉一噎,说不出话来。
周夫人得知儿子能拜贾敬为师,喜得在家直念三清。
林齐想起未来师父当过道士,笑了一声,心想说不定还真要感谢三清。
周夫人没注意到儿子的嘀咕,立马回了娘家,问清拜师事宜。
周家也都为这娘俩高兴,帮着把事都办周全了。
贾敬喜获一枚爱徒,尤清之这头也请到了心仪的绘画先生。
贾敬如今让林齐就住在贾家,和贾蓉毗邻而居,每旬休一日可回去看望父母。
尤清之想着成人之美,也让周夫人每旬也休一日,安排马车接送她回城。
周夫人和林齐都没了后顾之忧,一个在杏花庄当先生,一个在贾府当学生,日子过得十足的充实。
惜春如今还要去贾敬院里上课,因她还小,众人也没想着男女大防的事儿。
这日散学,惜春兴冲冲地回来,和尤清之道:“老爷那头来了个漂亮的侄儿呢。”
尤清之笑道:“凡是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是你的侄儿不成?”
惜春不解,问道:“那他是谁?”
尤清之笑道:“那是老爷新收的徒弟,按理你该叫林哥哥的。”
“唉,我想林姐姐了。”
小孩的思绪就是这么的跳跃,林齐瞬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尤清之笑道:“你林姐姐前些日子还派人送了书画给你,你不回些什么给她?”
惜春立马道:“我新学的画,先生都说好呢。嫂嫂帮我叫人裱了,送给林姐姐吧。”
鸾秀道:“林姑娘送的可是古董名画,价值不菲,姑娘若只送自己的画,未免单薄了些。”
惜春便道:“林姐姐是知道我喜欢,所以送我,并不是为着那画值钱;我送自己的画,也是因着林姐姐不会计较这些,反而我的画她更喜欢些。”
“这是你和你林姐姐的事,我们都不插手。”
听嫂嫂这么说,惜春才开心点头。
京城这时也传了信来,只说去年的确受了灾,只是不像庄头们说得那般严重。
庄头们只是夸大了,私下大概隐匿了些。
尤清之扣着那些庄头,好吃好喝的,并没有亏待他们。
看了信,这才让人叫了那些庄头来。
“给奶奶请安。”
被扣着这么些天,庄头们也不如当初那般硬气了。
尤清之笑道:“过年事多,忙不及招待你们。可受了委屈?”
庄头们忙道:“并不曾。”
尤清之道:“那就好,年也过了,京城那头也来了信,确如你们所说,去年是有几场天灾的。”
庄头们听说这话,放下心来。
尤清之又道:“只是里头的猫腻,我也清楚。本想着找人顶了你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
庄头们提起的心又放下。
尤清之接着道:“可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去,日后更没个章程了。往后再有此事,我干脆把庄子打包卖了,到时候新主子怎么处置你们,我是管不得的了。”
庄头们忙跪下,道:“奶奶明鉴,我们私下的确是匿了些,愿意全部交出来,望奶奶念着我们是初次,放过这一回,日后再不敢欺瞒您了。”
庄头们早就听说这新奶奶不是好惹的,做事须比往日要小心些。
只是他们一路行来,打量着奶奶厉害也不过在内宅里,庄子里的事必是不清楚的。
几人一合计,将灾情说重几分,收成减去两分,再来回话。
却没想到她直接把人扣到了府里,叫人去京城查探。
如今见她几句话,慌得众人把实话说了出来。
尤清之见他们招了,这才笑道:“累这一遭是为着什么?我难道就想看别人年关都回不得家不成?”
庄头们不敢接话。
尤清之又道:“你们是庄头,收成少了些,也还过得下去。只是庄里的佃户,如今日子怕是不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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