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态度强硬,非要姜璃不可。
如今洛琤与兄长洛珏的计划已定,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若不能让太子继续进行下一步,只怕时间越拖越久,会夜长梦多。
洛琤心想,这只是权宜之计,哪怕姜璃真进了宫,他也定会护她周全,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他更希望姜璃能够狠下心,不要管沈芷嫣的死活。
可是他知道,她不会。
她和沈芷嫣之间若只能活一个,她一定会选择让沈芷嫣活。
“阿璃…不要!”
沈芷嫣奋力挣扎着,脖颈却不小心擦过锋利的剑刃。
丝丝鲜血如红线般顺着白皙的肌肤缓缓流淌而下,染红了她雪白的中衣领子。
姜璃瞳仁骤缩,上前一步斥道,“洛琤,你不要太过分!”
“阿璃,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了!”
沈芷嫣一边哭着,一边高声制止姜璃再往前走。
她心里清楚,自己远不如三妹妹聪慧,也没有她那般勇敢。
她暗自忖度,若是此刻换作自己在沈府,面对母亲病倒、兄长生死未卜的状况,她必定会乱了阵脚。
根本无法像她那样,在风雨飘摇中撑起沈家。
只要姜璃不过来,只要姜璃安然无恙,母亲便能得救!
“洛琤,你当真会杀了二姐姐吗?”
姜璃稳下慌乱的心绪,瞥了一眼萧文渊。
她能看出,萧文渊对沈芷嫣并非毫无感情。
“你就不怕,萧世子为此与你计较吗?”
“萧世子若要与我计较,又怎会拖延至今?”
洛琤这番话,既是说给姜璃听的,也是说给沈芷嫣听的,
“若无萧世子许肯,世子妃的生死,又岂能由我掌控?在世子看来,于江山社稷而言,女人不过是一只随时可弃的敝屣,说扔便扔了!”
沈芷嫣的脸色瞬间变得如纸般惨白。
直到今日,她方才明白,萧文渊竟是太子的人。
可她的兄长,就是惨遭太子算计,才会至今生死不明!
她甚至怀疑,他从一开始想要娶自己,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与算计!
洛琤将剑又贴近了一些,沈芷嫣脖间的鲜血流淌得更加汹涌,
“时间已经够久了,姜姑娘可考虑清楚了?”
姜璃又往前迈了一步,侍卫首领蒋沅伸臂将她拦住,“三姑娘,使不得!他不会杀二姑娘的!”
姜璃知道,洛琤不会杀沈芷嫣。
可是,她若不过去……
沈芷嫣就算此时暂无性命之忧,也会被送入宫内,成为太子用来对付沈北岐的筹码。
她原本以为,萧文渊能够保护好沈芷嫣。
可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太子若真有心,即便是萧文渊,也无法护沈芷嫣安然。
她昨日方听岑嬷嬷说,二姐姐已经怀了身孕。
而且二姐姐自幼娇生惯养,毫无心机。
她若被带入宫中,在那样的地方,又该如何生存下去。
从小到大,沈芷嫣一直处处维护她,将她视作亲妹妹一般疼爱。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除了沈北岐,她也想要尽力保护好沈芷嫣。
她定了定心神,抬眸看向洛琤,
“洛琤,若我随你走,你是否能答应放二姐姐回府,并且保证你们的人以后再也不会来打扰沈府!”
洛琤精准捕捉到,她清泠的眸底闪过一抹决然赴死的神色。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放弃自己。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洛琤心口还是忍不住痛了一下。
洛琤:“好!我答应!”
蒋沅大吃一惊。
尽管他也非常希望二姑娘能够回来,但用这样一命换一命的方式,他实在无法赞同。
“三姑娘,万万不可!”
其他侍卫也不赞同她的选择,纷纷劝道。
“姑娘您不能过去!”
“咱们拼尽全力,说不定能将二姑娘从他们手中抢过来呢?”
姜璃回首,抬头望向沈府高悬的黑底金字匾额。
八年前,她由沈北岐牵着踏入沈府,成为沈家的义女,承蒙沈府的大恩大德。
如今,沈北岐生死未卜。
沈芷嫣又是杨氏膝下唯一的血脉。
她决不能,让她再出意外。
今日,也到了她该偿还恩情的时候。
“让开!”她的声音淡然若水。
罗芷满脸焦急,高喊道:“姑娘,您不能去啊!”
众侍卫手握长刀,有些不知所措。
姜璃:“二姐姐在他们手里,这场仗我们注定会输,不如让我过去,也算是一了百了。”
她不顾众人反对,毅然由台阶缓缓而下,朝着洛琤的方向走去。
步伐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罗芷本想跟着她一块去,却被她强行命令,留在沈府照顾杨氏母女的安全。
如果沈北岐真的……
江都城将不再安全。
到那时,罗芷和杜吏能帮助她们逃离出城,好歹还能留一条性命。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洛琤朝后吩咐一声,独自带着沈芷嫣上前几步。
待姜璃走近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芷嫣一掌推入侍卫怀中。
姜璃只觉眼前光影一阵缭乱,下一刻,洛琤怀中的人便由沈芷嫣,变成了她。
“阿璃——”
沈芷嫣从人墙缝隙中朝她伸出手,撕心裂肺道,“你不要去!你回来!我们就算死,也要一家人死在一起!”
泪意涌上眼底,她轻轻勾唇,潸然而笑,
“二姐姐,你要坚强起来,母亲还等着你去照顾。”
“不要…”沈芷嫣摇头,“你不要去……我求你了好不好?”
姜璃仰起头,逼退眼底的泪意,冷声对洛琤道,“走吧。”
洛琤凝视片刻她低垂的眉眼,暗自叹了口气,扬声道:“撤——”
马车飞快压过平坦的石板路,朝着宫城方向疾驰而去。
洛琤坐在姜璃对面,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而姜璃始终低垂着双眸,自始至终,也不愿正眼看他。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他的话语坚定又温柔。
垂于双膝之上的手指微微蜷缩,姜璃抬眸看他。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洛琤低头,极轻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无非就是想问,沈北岐是否真的死了。
姜璃紧盯着他狭长的双眸,“答案呢?”
洛琤摇摇头,见她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时,他又补充道,“无可奉告。”
姜璃没有再问下去。
不同路之人,与其说,倒不如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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