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与薛家的纳征礼定在七月二十二。
七月底已至夏末,天气会凉爽许多。
再者,姜承八月初九便要踏入贡院参加科考。
早一些办完纳征礼,他也能安心备考。
有了杨氏的指点,姜璃操办起这场纳征礼来也算得心应手。
再加上姜闽之新官上任,风头正劲,前来赴宴的人竟然比她预想的还要多一些。
“厨房那边传话下去,菜量一定要给足,无论男席还是女席,都不可有任何区别对待。人家吃不吃得完是人家的事,咱们东道主,可不能显得小气。”
姜璃穿着一袭水青色的襦裙,梳着得体而不张扬的发髻,清新灵动,淡雅如兰。
她捻起裙摆跨上台阶,一边朝着前厅方向走,一边对身旁的罗芷细细吩咐着。
罗芷应了一声后,便去厨房替姑娘盯着。
姜璃没走两步,又转头嘱咐杏萍,
“你去叮嘱茶水间的那些婢女,如今虽已不如前两日那般,但午时仍会有些闷热,尤其男席那边饮酒之后,只怕会更加畏热,冰块、凉茶,解酒汤一类的,定要准备充足。”
“是,姑娘。”杏萍匆匆离去。
姜璃一边走着,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顾及到的。
兄长在门外迎客,父亲在正厅陪客,对了……邹氏呢?
姜璃停下脚步,环视四周。
她方才一路巡视下来,却没有看到邹氏的身影。
莫不是邹氏自作主张,到后院去接客了?
姜璃陡然一惊,加快脚步地赶到后院二门处,却并未发现邹氏的身影。
月门处,是她特意安排的两个年长嬷嬷,正在此处恭迎女眷入院。
见着她来,其中一位嬷嬷躬身行礼道,“姑娘,可是有何要吩咐的?”
姜璃摇摇头,“无事,你们顾好宾客就好。”
姜家没有主母,如今全靠这姑娘撑着,两位嬷嬷对她的话自是听从。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堪堪落了地,姜璃不由腹诽,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此时整个姜家忙到热火朝天。
只要邹氏没有出来捣乱就好,她根本无暇顾及邹氏的去向。
而邹氏此时正在后院角门处东张西望,看着胡同里空无一人,便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府。
今日趁着府中忙乱,无人顾及她的去处,她想偷摸着去花甲巷瞧上一瞧。
刚拐过胡同口,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便迎面而来,作揖问道,“可是姜夫人?”
邹氏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待她定睛一瞧,只见对方虽是在询问,语气却异常笃定,难道之前在哪见过她?
她只得佯装镇定,轻声回应道,“正是奴家,请问小公子是……”
“小生来自长洲,乃是西派学子,对姜大人素来仰慕,得知姜大人府邸在此,特来一瞻大人风采。”
邹氏听后,腰板挺得笔直,不由得端起了主母的架子,
“既如此,今日府中恰逢喜事,小公子不如进去喝杯喜酒?”
“不了不了,小生岂敢叨扰,只是有一事,想恳请姜夫人相助。”
这一声声“姜夫人”,叫得邹氏心花怒放,有些忘乎所以。
她这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年轻男子。
男子个子不算太高,偏瘦弱一些。
生得倒是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只是这嗓音却略显细嫩,不似其他男子那般浑厚。
“何事啊?”她问。
“是这样,在下对姜大人的书法仰慕已久,想讨要几张他平日里的废稿,用作字帖临摹,若能习得姜大人的一星半点,便也心满意足了。”
未等邹氏答话,男子又赶忙补充道,
“当然,小生不会让姜夫人白白辛苦一趟,愿意奉上一千两银子作为酬劳,还望姜夫人成全……”
一千两银子!!
邹氏一听,眼睛倏地瞪大。
瞬间像看财神爷一般,看向身前的男子。
男子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赧然的挠挠头,
“姜夫人?您可愿意为小生跑这一趟?”
邹氏冷哼一声,“自是不能!”
当她是傻的吗?
随随便便一出口,就许诺出一千两为酬劳,证明这男子必定家财万贯。
既然家财万贯,还不趁着兔子有肉,使劲宰一把。
男子面色一变,似是没料到邹氏会拒绝。
据主子调查,她到处典当物件,像是十分缺钱的样子,怎么会对一千两白银毫不动心?
“那姜夫人,要如何才肯帮小生这个忙?”
邹氏清清嗓子,笑眯眯道,“以我家官人的名气,区区一千两怎么够?”
闻言,男子又松了一口气。
原来竟是贪心不足,嫌他给的价码不够?
“夫人尽管开口便是。”男子慷慨道。
邹氏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万两,如何?”
男子没有犹豫,当即应下,“成交!”
邹氏面如菜色。
完了,答应的这般爽快,看来她要的少了!
只见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在她面前展开,
“这张一千两银票,便当是小生的定金,三日之后,小生还到这里来取,届时定将余下银两一并付清,夫人看可行?”
邹氏将银票接过来,还在为自己出价低了而闷闷不乐,“行!”
收了银票,邹氏又趁着天色尚早,尽快到花甲巷转了个圈,安抚一下烦人的连老二。
她自凉州回江都城时,根本不知道连老二会跟着她一起偷摸前来。
竟仗着与她往日的那点子龌龊事来拿捏她,朝她索要巨额封口费。
她东凑西凑,前前后后也派人送去了一些银子。
但那连老二竟还嫌她给的太少,去赌场一把就输了,连翻身都没得本钱。
邹氏正愁着不知如何是好呢,这钱财就送上门来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等这一万两到手,也不怕连老二狮子大开口。
到时候分他个几千两,赶紧将他赶回凉州去,留在江都城,终究是个祸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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