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相?”桑洛眸中一惊:“你不要胡说。”
舒女道:“神尊,真相我已知晓,我只求神尊不要因为护短而包庇她,让我手刃仇敌,即便是灰飞烟灭,我也心甘情愿。”
“真相你已知晓?”陆清珏轻笑一声:“你知晓什么?本尊问你,你的确亲眼看到她屠杀了你全家?”
“是……”舒女道:“她杀了我们所有人,然后一把火烧了我们的尸体。”
“那你当时在哪?”
“我……”舒女回忆起来:“我当时……我也被烧了,尸体被火化成了灰烬。”
陆清珏冷笑道:“对啊,她烧的是尸体,被你杀掉的尸体!”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桑洛只觉全身冷汗淋漓,她不敢去回忆当年的一幕。
舒女却以为自己听错了:“神尊,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杀掉的?”
陆清珏却突然诡异一笑:“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完全没有那日自己死亡之前的记忆吗?”
舒女神色一滞,眼神瞬间茫然起来。
陆清珏道:“你仔细想想,全村被屠之前的一段时间,你都遇到了什么人,和谁在一起?”
遇到了谁?又跟谁在一起?
突然,模糊的记忆中,出现一个人影,穿着一身布衫,再后来,她靠在那个人的怀里,两人都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拙火摇曳,那人的面容隐在阴影之下,可舒女实在想不起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这又和全村被屠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桑洛做的,是她包藏祸心,不然,她为什么要深夜放火烧尸体。
陆清珏道:“她不烧尸体,不止你们全村,那一整座城池,都会遭殃,你造了孽,她替你善后,还背负着你的恨意,凭什么?”
舒女觉得自己听不懂这个神尊的话:“什么叫,我造的孽?”
“本尊不是说过吗?那些人是被你杀的,你亲手一刀一刀将自己的家人,和整村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
桑洛在一旁听着陆清珏的描述,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腥风血雨的夜晚。
漫天嘶吼的灵魂,痛苦又压抑的咆哮,那个失去了意识的少女,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钢刀,脸上被鲜血溅出一条条血珠,她屠杀掉最后一个人,转过身看到桑洛,眸中是一片狰狞的杀意。
桑洛当时就那样站着,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看见舒女拿着钢刀狂笑着朝她狂奔而来。
连反抗和逃跑的意识都没有,只绝望的倒在地上。
还是已经身受重伤的舒安替她挡下了那一刀:“快……杀了……杀了她!!动手……”
话音未落,钢刀再次穿透他的胸膛,白刃红血,将那个善良的少年永远留在了那年的夏夜。
舒安睁大这眼,满嘴都是血水,睁大着双眼,眼中是对这个突然屠杀全村的妹妹的不解,和叹息……
桑洛根本不敢想,她怪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她想给舒女送新婚贺礼,她便不会出门,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她自责不已,看着满地被杀意染尽的尸体,和只剩一具空壳的舒女,她明白,舒女早就已经死了。而满村的的怨灵聚集到一定程度,便会危及到周边城镇的安全。
所以,她直接一把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净,让一切都化成灰烟。
可就在这个时候,舒女的灵体却不知怎的,回来了。
她看见自己家的方向火光冲天,便直接跑了过去:“爹,娘,哥……洛洛,你们……”
虽然心中很慌,可她依旧将洛洛当成家人,这个时候还在担心。
但话没说完,便看到了一地鲜血,满地惨不忍睹的尸体,被桑洛正一个个收拾着扔向火堆。
当时的少女只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她所爱的人,她的家人,和经常给她带果子的胖婶,都成了一具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在冲天的火光下,化为灰烬。
桑洛一声声祈求:“别说了,你别说了。”
眼见舒女神色不对,又想过去安抚,却被陆清珏死死禁锢在怀中。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舒女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又震惊,又哀伤,好像十分想哭,却又发现自己流不出任何眼泪。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她要烧毁尸体,宁愿承担着你所有的恨意,都不肯反驳一句。因为……那些人,都是你亲手所杀,是你错信了别人,才招致祸端。”
“若尸体不烧毁,那些怨灵势必会祭起血阵,来找你讨回这笔血债!”
“可你却因为太过悲愤,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自私的将满腔的恨意都发泄在她身上,若本尊没记错的话,你被黑白无常拽回去之前,曾用八颗龙骨钉将她钉在乱葬岗整整三日,要放干她的血!”
“这笔账,本尊来替她讨!”
“不要!”桑洛想要阻止,可第一个字音刚发出的时候,陆清珏便已经动手了。
抬手之间,数道神力化为利刃激射而出,钉在舒女身上。
舒女很痛,痛的灵体都在颤抖,惨叫过后,她却仍旧执着的看着桑洛:“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不……那不是我,我怎么会要杀他们?”
“你这个骗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恨了你整整七十年,我日日夜夜都恨着你,想用世间最残忍的方法杀死你,你知道吗?””
桑洛:“舒女,我……”
舒女恶狠狠的打断她:“你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为什么不说?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罪孽,我就会感激你吗?还是你觉得,看着我被骗,我犯下那样不可饶恕的罪孽,却浑然不知,这样的我很可笑,很可悲,对不对?”
桑洛赶紧道:“不,我没有这么想,舒女,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对我好的人,你的家人对我也很好,是我无用,没能及时救下你们,不怪你的……”
舒女怒道:“对,你就是个废物,你最没用,谁要你替我赎罪,你给我滚开,我不想再看到你,永远都不想!!!”
桑洛早已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样的消息让舒女接受不了,只能颤声安慰道:“对不起……我……我只是……”
舒女吼道:“你只是什么?你只是瞒着我,让我不记得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也不记得真正的仇人,就因为你的懦弱,你宁愿被我钉在乱葬岗,都不敢开口告诉我真相,桑洛,你就是个废物!”
一声声凄厉的控诉,桑洛都不知该如何去反驳。
她想过报仇,可她没有那个能力,不仅找不到仇人,连对方操控舒女的原因她都没搞明白。
所以,桑洛只能绝望的呢喃:“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困在过去当中,我想让你投胎,重新好好活着。”
她宁愿让舒女恨她,她宁愿永远困在那个噩梦当中,她也不想让舒女面对这个残忍的真相。
陆清珏却骤然冷笑一声,他最看不得桑洛这般柔软的性子,直接道:“你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她的,若不是她,花了半个月时间替你安抚那些怨灵,又用自己的自由求本尊重新给她们制了命格,你早就被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亡灵撕碎了。”
“你的确将她带回了家,可她也记着你的好,即便被你钉在乱葬岗,都还在替你驱赶怨灵。”
“她没有半分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
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陆清珏的每一句,都让舒女的心揪的更紧一分。
她没想到,桑洛是为了让那些恶灵投胎,才会上的昆仑。
“洛洛如此护着你,本尊不会杀你,但你记住,她是本尊的人,容不得旁人半分伤害,既你如今已经知道了真相,便自己找个风水宝地,等着灰飞烟灭吧!”
陆清珏冷笑一声:“想来,你也该无憾了。”
黑雾突然一圈圈扩大,舒女突然在暴涨的黑雾中凄厉的吼了一声,然后满眼血泪的朝着桑洛袭了过来。
“既然我们都死了,你也别活了,你陪我一起死吧!桑洛,一起死!!!”
桑洛喊了一声:“舒女……”
陆清珏眉眼一沉:“找死!”
他重重一掌劈了过去,舒女的怨灵连惨叫都没有发出,顿时消散在天地之间。
黑雾散尽,房中已没了舒女的任何踪迹,只是那原先被黑雾弥漫之处,掉落下一块红宝石珠钗。
那是当年桑洛送给舒女的新婚贺礼,只是她才拿回来,便发生了那样祸事,当晚,那个朱钗便被大火付诸一炬,烧给了舒女。
那本就是鬼灵之物,离开了灵体,瞬间化作一团黑灰……
桑洛跪在黑灰跟前,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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