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灵云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就想往人群钻。
她怕的不是宋云矜,而是她身边那位杀人不眨眼的谢七爷。
此刻,在听到她的提问后,谢七爷锐利的目光便射到她的身上,仿佛在考虑她的死法。
如果不是许家家主的要求,许灵云根本不敢在这会儿出声。
宋云矜看着许灵云,从容问道:“许小姐似乎并未在徐记定制成衣?”
许灵云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只能往前一步,鼓起勇气,客气地说道:“徐记虽然不属于江雪绣苑,但冉小姐是柳校长的徒弟,又是绣苑的管事,徐记若是没有履行合约,绣苑也会跟着名声受损,还请冉小姐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
“徐记不会真的不想陪吧?”许久不曾出现的杨青瑜从许灵云身后钻出来,她扬了扬手上的订单道,“我可是在徐记定了五件成衣,每一件成衣定价五十块大洋,逾期交货罚款十倍,这么算的话,冉小姐应该付我……”
杨青瑜说着,发愁地皱起眉:“哎呀,我算数不好,五件要罚多少来着?”
“五五二十五,十倍二百五,百倍两千五,一共是两千五百块大洋。”杨青瑜身边的下人立马接话道,“哎呀,怕是十几个徐记的赔不起吧?”
“冉小姐要是交不了货,当初就不要夸这个海口,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扯着了也得赔,倾家荡产也得赔!”
杨家的下人一起哄,大家都跟着哈哈笑了起来,但是讨债的意图却是越加明显。
杨青瑜冷笑着看向宋云矜,目光中满是挑衅。
她从前与唐锦玉交好,一块儿跟宋云矜作对,不论宋云矜怎么看她,这都是一根刺,根本拔不掉。
与其战战兢兢,不如摆明车马,更何况,宋云矜这次根本逃不掉。
虽说不可能每个人都赔偿两千多个大洋那么夸张,但是以徐记的家底,掏光了也赔偿不了。
更何况,现在徐庭犯了事,已经被抓,连原先徐记的生意都不可能做下去。
徐记是完了,盘下徐记的宋云矜也没有活路。
虽说宋云矜有谢七爷三番五次出面撑腰,可谢七爷也不是傻子,花上一两万大洋来讨宋云矜的欢心。
说不准这会儿,他知道宋云矜欠了这么多钱,已经准备抛弃她了。
毕竟,他要是真愿意帮忙,这会儿已经出声了。
许灵云却知道不是这样想的,她看到宋云矜脸色苍白地站在台上,似乎手足无措,可是方才谢七爷准备出声时,宋云矜却悄悄按住了他。
他们之间,绝对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许灵云没有出声,她只是拉了拉身上的披肩,把自己往人群里塞。
她和宋云矜并没有什么仇怨,站出来更不是为了唐绣羽或者唐锦玉复仇,她是被许家安排过来砸场子。
许灵云被逼当这个出头鸟,内心还是有些不情愿。毕竟,几天前,宋云矜刚代表柳针神给了她任命书,这会儿又和她对着干,怎么都显得不那么聪明,无奈家族的命令也不容抗拒,但现在有了杨青瑜插手,她立刻选择作壁上观。
“诸位!”宋云矜站在原地,表情平静地望着众人,“我们无需赔偿成衣的违约金。”
杨青瑜当即喊道:“冉小姐,你是要赖账?”
杨青瑜的下人附和道:“定制成衣的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名媛淑女,冉小姐赖账,就不怕得罪整个上海滩吗?”
杨青瑜幸灾乐祸道:“大家不用慌,谢七爷先前不是说为徐记作保吗,我们的赔偿金不会丢的?”
众人的视线立刻投到谢悄身上,随着杨家下人的煽动,大家渐渐忘了谢悄的狠厉,竟生出人多势众的底气来。
慕宇的脸沉如锅底,正要拔出手枪,却被谢悄的眼神制止,他有些疑惑地问:“七爷,这些人冒犯到您身上,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才是。”
谢悄却往后站了站,看着宋云矜道:“冉小姐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慕宇更加怀疑,徐庭已经被抓走了,宋云矜一个弱女子,怎么压得住场面呢?
可谢悄不出声,慕宇不敢动,只是挡在谢悄的身侧,悄悄保护谢悄。
宋云矜的神色平静,等到下方的人都说得差不多了,才看向杨青瑜:“杨小姐放心,做生意讲究的是信用,当初我既然定了十倍的违约金,出了事,就一定会认,在此之前,能否把你的订单拿来看看。”
杨青瑜大摇大摆走到宋云矜面前,拿出几张订单:“看到了没?五件成衣。”
杨青瑜拿着订单,在宋云矜面前随意地晃了晃,就想收回来,谁知宋云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订单抢到手中,随手翻了翻,便冷冷一笑:“杨小姐,这就是你的订单吗?”
杨青瑜的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硬撑着道:“怎么不是?”
“这订单上面的名字可不是你的。”宋云矜将订单向外,指着名字一栏道。
杨青瑜踌躇了一下,又理直气壮道:“我之前与你有过恩怨,又喜欢你的设计,差人化名来下单,不行吗?”
“那我真要多谢杨小姐的抬爱了。”宋云矜说着,朝伙计招了招手,伙计立刻进入铺子,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大本子出来。
“看完了没?看完了就赔钱!”杨青瑜伸手就要把订单拿回来,谁知被宋云矜避开,她不由恼羞成怒,“冉明姬,你是不是想毁了订单,不想赔钱?”
“当日我放出了200件成衣订单,每一单都在暗处标了顺序,做了几号,还留了底单。”宋云矜抖了抖杨青瑜的订单道,“赔钱之前,得把真伪确认了。”
宋云矜说着,把订单交给身边的伙计:“帮杨小姐查查看,她这几个单子对应的是哪个序号?”
伙计连忙接过来检查,片刻之后,满脸困惑地抬头道:“东家,我找不到底单。”
杨家下人顿时跳了起来:“听这意思,是说我们堂堂杨家作假骗你的钱?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杨青瑜的目光闪了闪,立刻高声道:“自留底单,自己检查,什么话都由你说了算,冉小姐要是不想赔偿,说一声不就得了,犯得着费这么大心思?”
下人们赶忙附和:“照冉小姐这么个检查法,所有人的底单恐怕都是假的!”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跟着抗议,一瞬间把宋云矜刚刚扭转的局势又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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