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桌子上。
放着一个圆形的四分格藤编干果盘,格子里分别放着黑瓜子,开心果,糖果和桂圆。
果盘旁有一个透明的烟灰色小茶壶,里面装着小半壶澄澈的清茶,壶嘴里还冒着袅袅热气。
茶壶旁边的同色系小玻璃杯里,那喝剩的半杯茶早没了温度。
温竹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时亮时暗。
过了一会儿,温竹拿起来看了一眼,微信各个群里大家聊得热火朝天。
从今天早上开始,很多同学朋友都在给他发祝福信息,他中午抽空的时候,也给大家都发了祝福。
严律昨天就去了他外婆家过年。
之前温竹刚把炭火烧红,严律就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两人在那聊了大半个小时,之后严律要陪他外婆看春晚,两人就没有再聊了。
看到微信里又有同学发来的新信息,温竹低头慢慢地回复着。
二楼阳台顶部的暖色灯光打了下来,他整个人都浸在柔和的暖光里。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开衫无领浅咖色毛衣,这两天气温降了些,他就围了一条薄薄的缀着白色菱形格的暗红色围巾。
回完信息之后,他指腹就往下滑了一下。
那个每天都会给他发信息的江司洛同学,自从七点给他发了一张丰盛的年夜饭图片以及说了一句除夕快乐后,就没有再发来新消息。
估计他有事情忙,温竹之后倒也没再去打扰他。
温竹看着江司洛的微信。
他那半合的浓密睫毛将眼底的色泽遮挡得严严实实,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空悬了几秒之后,他就把江司洛的微信置顶了。
顿了两秒。
他又动手把严律的微信也置顶了。
做完一切之后,他就把手机按息了,搁在旁边的小桌子上。
视线掠过院门口那棵李子树,数天之前还是珍珠般花骨朵的李花早已盛开,清新素雅的小花挂满枝桠,满树洁白,宛如白雪压了枝。
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雨,他喜欢下雨时候的李花,喜欢上面挂着晶莹剔透摇摇欲坠的雨珠。
温竹看了一眼,就又靠在椅子上,静静地望向夜空中烂灿的烟花。
身后的电视机里正唱着欢乐的喜庆歌曲,充斥着浓郁的春节气息。
温竹心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
明明那么热闹。
明明他就身处其中。
只是无形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隔绝开来,让他体会不到往年的过年气息,有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恍惚错觉。
他所有的忙活到头来,好似只为了走个过场。
如果奶奶还在的话,这个点估计还在楼下的炭盆边坐着,和他一起看着春节联欢晚会。
奶奶会一边烤火,一边朝那个炭盆里扔几个自家菜园子种的红薯埋着。
等红薯熟了,就会用烧火棍挖出来,敲一敲那黑糊糊的皮后,然后会跟他说:“乖乖啊,地瓜熟了。”
自他有记忆以来。
奶奶总是早睡早起,每每不到十点她就回房睡觉,早上又起得很早,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她只有除夕夜这一天才会熬到零点。
而且除夕夜她总是精神奕奕,看不到困倦的样子。
一直等零点在院子里烧了鞭炮,给了他新年红包之后,奶奶才会回去睡觉。
温竹看了一眼又在亮屏的手机。
已经十一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他也该下去点鞭炮了。
汤圆趴在温竹脚边呼呼地睡着,屋子四周是此起彼伏的烟花炸响声,它倒也睡得挺香。
温竹垂眸看了它一眼,又漫无目的地看着夜空。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呆呆地看着漫天烟花的温竹,突然就听到脚边的汤圆发出了一声闷闷的低吼声。
伴随着低吼声,还有院门“吱呀”的声音响起。
温竹目光离开那浓墨夜空中的绚烂烟花,眼睛缓缓下移,朝着那被推开的院门看了过去。
霎时之间。
眸光便定住了。
温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个毫无征兆就出现在他院门口的人。
隔着静谧的院子,四目相对的两人静静地凝望着彼此。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个站在满枝桠都缀着簇簇白色小花的李子树下,仰着头看向楼上的人。
一个坐在被三角梅粉白枝条所交织缠绕的阳台上,低着头看向楼下的人。
夜风轻吹。
动了楼下的花。
也动了楼上的花。
脚边的汤圆还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温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它的头,眼睛仍旧看着底下那个突兀地站在那里,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身影。
等安抚好了汤圆,温竹起身便下了楼。
朝着那个定定站立在门口的身影走去。
隔着两步远,温竹便停下了脚步,那清透润泽的眸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内心深处犹如一颗石子掉落在无波无澜的平静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一层一层地朝着远处扩散。
江司洛深深地望着愣在原地的温竹,眼底敛藏得眸光缱绻绵长,他微扬的唇角翕张,低低沉沉的嗓音如同一股清泉,在这方小天地里悠悠荡开。
“不好意思,未经允许就私闯民宅。”
温竹怔怔地看着他。
良久才找回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他唇瓣动了动,难以置信地开口:“......江司洛,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司洛眸光浅浅地看着他,嘴角依旧挂着一抹笑:“我来找你的。”
“除夕快乐,温竹。”
半晌过后,温竹忽而笑了起来,黑色的瞳眸里浮着一层湿薄的光泽。
“除夕快乐,江司洛。”
江司洛放开手里的白色行李箱,笑着上前,把温温软软的少年揽入怀里,镜片底下的深邃眼眸里裹着一抹浅浅的潋滟柔光。
明明两人早就相互说过了,但见面还是忍不住想再说一次。
温竹也抬手缓缓抱着江司洛劲瘦的腰,白皙的下巴抵在他的肩窝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烟花相伴的夜空。
他偷偷地用力眨了好几下,想把眼眶里的湿意憋回去。
他此时此刻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七点还在给他发年夜饭图片的人,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里。
温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是开心的。
从江司洛出现的那刻,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着,像乱了心率一样。
温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他知道的。
温竹紧紧地抱着他,鼻息间全是江司洛身上清冷的味道,十指覆在江司洛腰后的衣服上,微微地蜷缩着,揉皱着江司洛身上黑白色的冲锋衣外套。
两人站在李花树下,静静地抱了许久。
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温竹脸压在江司洛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开口:“你不是在云城市吗?怎么来这里?”
“来找你。” 江司洛勾着唇重复着。
又一次听到这人不假思索的回答,温竹从他怀里退出来,脸颊有些微微发热,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他。
“那你来了这里,你不陪你家人过年了吗?”
他长这么大,每年都是在家里过年的,温竹不知道江司洛的家人会不会对他来南城市有意见。
江司洛看着他,平直的唇弯了弯:“我陪他们吃了年夜饭才来的,也提早跟他们说过我今年不在家里过年的,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他吃了年夜饭后就出发去了机场。
他的飞机票是八点半的,坐了两个半小时,十一点才抵达南城机场。
从机场到温竹家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他刚刚在巷口分叉路口下了公交车后,就拖着行李一路跟着手机导航走。
走了五分钟左右。
就到了梅巷路15号。
隔着一扇铁门,江司洛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少年,一个人坐在繁花锦簇的阳台上,眸光安静地看着夜空中的绚丽烟花。
温竹点点头,眉眼弯弯地朝他笑道:“江司洛,谢谢你。”
谢谢你来陪我。
原本我已经做好了自己一个人过的准备了。
“我自己想来的。”
放假那天,看见温竹一个人走进火车站的孤单身影,知道他回到家之后其实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江司洛当晚回去之后就订了来南城市的飞机票,不想他一个人,想陪着他一起过年。
他在云城市每天都数着日子,也每天都在关注他的在南城市的事情。
温竹其实很少在朋友圈发动态,不过好在他有一个三天两头就发朋友圈的发小,江司洛在严律那里看到了温竹不少的生活动态。
江司洛目光扫了一圈温竹的家。
温竹院子里的暖色调的带灯都打开着,院子左侧那棵李花开得正盛,右侧院墙中间的那棵三角梅缀满一簇簇粉色枝条,生命力旺盛的藤蔓将右侧的半面墙壁、阳台栏杆以及右侧半个院墙都紧紧缠缚着,光晚上看就已经很美了。
“你的家很漂亮很温馨。”
“是吗?” 温竹笑着把身后的院门关起来,顺手拉着他的行李箱往里走,“走吧,进屋里。”
“我自己来吧。”
江司洛拉过行李杆,跟着温竹一起往里走。
一进门,江司洛就看见客厅中间的那个火红的炭盆,深棕色的圆形餐桌靠在客厅右边,再往里进去就是半开放式的厨房。
客厅的左侧是楼梯,再过去就是两间紧闭房门的房间,江司洛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我住在二楼。”
温竹扭头跟江司洛说,又看向他的白色行李箱,“要不要我帮你提上来?”
“不用。” 江司洛怎么可能给他提,轻松一拎就跟着温竹往上走。
江司洛一上来就看见二楼的客厅,阳台,以及正对面那敞开门窗的卧室。
“我家里挺小的,你随便坐着吧。”
温竹朝江司洛说后就出了阳台,拎着那个已经冷掉的茶水进来,去重新煮一壶水。
江司洛并没有坐,目光环绕一圈,便把屋子的布局装饰收进眼底。
客厅左边靠墙的是一张浅绿色布艺沙发,上面有几个小清新抱枕。
沙发下边是挺大一张云朵形的浅色毛线毯子,中间放着一个椭圆形的小茶几,以及两个20公分厚的浅色圆形蒲团坐垫。
沙发尽头是一个收纳柜,上面放着他获得一些奖牌,还有他的一些陶瓷玩偶,和几个大小不一照片相框。
再往里就是卫生间。
客厅右侧摆放着一台五十五寸的电视,此时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
电视左侧紧靠着一个一米五高的深棕色原木书架,书架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书。
再过去就是一张圆桌子,温竹正侧身站在那儿用水壶烧着水。
江司洛目光一寸寸地看着温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温竹扭头过来,看到江司洛还站在原地认真地打量着他的屋子,他笑了笑,“你行李箱先放我房间里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好。”
江司洛勾唇一笑,便推着行李箱径直朝他的房间走去。
温竹的房间并不是很大。
一米五宽的床靠着墙,床边也是一张云朵形的浅色毛线毯子,不过比客厅那张小了一个号。
床头旁边有一张棕色的实木书桌和椅子,桌面左侧放着闹钟、笔筒以及装着一把小野菊的花瓶,右侧桌角则是一盏小台灯。
书桌上方是双开的原木格子窗,门框两侧挂着白色的柳条双层纱帘。
透过窗户,能看见那一簇簇粉白相间的三角梅,以及他来时走过的那条浓荫巷道。
而床尾处则是一个浅棕色的实木衣柜。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了。
温竹刚端着一个玻璃杯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就看到江司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便提醒江司洛:“水还有些烫,你凉点再喝。”
江司洛扫过桌上的水,翘着嘴角点点头:“好。”
“对了,你应该还没洗澡吧。”
温竹一边说一边朝着阳台走去,他的手机还在外面,刚刚下去的时候也没顾得上拿,他想看看时间,晚点还得到院子里点鞭炮。
江司洛也跟着温竹走出来,扫了一眼小桌子上的茶杯和果盘,桌面干干净净,温竹似乎并没有吃这些东西。
“嗯,还没有洗。”
他和家人吃了年夜饭后就拎着行李出来了。
江司洛刚说完,余光就看到阳台左侧挂着一串乳白色的贝壳风铃,在夜风拂过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温竹眼睛从手机屏幕抬起:“那一会儿你去浴室里洗吧,洗漱用品你有带吗?”
“有的。”
“那就行,咱们进去坐吧,外面夜深了有点冷的。” 温竹说着就端起坚果盘和茶杯。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靠的很近,温竹端起杯子喝水的时候,手臂还会摩擦到江司洛衣服。
“你在家里会看春晚吗?”
江司洛目光从载歌载舞的电视上掠过,看向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温竹,清冷的眸底裹着笑意:“一般客厅里的电视会放着,但是看得不多。”
“我每年都会看,一般都能从头看到尾。”
温竹扬着唇角笑了笑,低头慢吞吞地喝了一小口水后,眼睛又看向电视里的歌舞,他那漂亮漆黑瞳孔里映射着电视里发散的晃动光泽。
没过多久,电视里就响起了新年倒计时的声音,江司洛一直在看着温竹,他并没有看电视。
接近零点那刻,温竹就转过头来看江司洛。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异口同声说完后,两人便相视而笑。
紧接着,温竹就看到江司洛从他的冲锋衣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红包塞到他手里,眸光含笑地对他说:“给你的红包。”说完便抬手揉了揉温竹软趴趴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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