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镜闻无视众妖的目光,抱着怀中的小狐狸来到当初他们初识的那片草地,她随手一挥,一道泛着微微红光的结界将他们笼盖,与外界彻底隔绝,所有注意着这边的妖,看不见里面是何情况。
不远处聚集了一众貌美的狐妖,最前方几人看着较为年长,刚刚出现的花崎也在其中,一脸凝重地看着纳兰镜闻那方,后面则是十几名年轻的小狐妖。
“花崎,你可看清了?确定是那位吗?”
花崎侧目望向身边的中年女子,几经犹豫,斟酌一番道:“长得和那位一模一样,气息却不同,无法确定。”
中年女子注视着那方,面容严肃,声音微沉,“那位有多少年没来过了?”
花崎思索一番,道:“约莫五百年了。”
“竟已经如此久了吗?”
她声音似真似幻,带着些许沧桑,眼底有着难以察觉的怅惘。
“那少主呢?”
花崎微微躬身,如实道:“王上不让我们跟着他,我们实在无法探查到王上的行踪。”
中年女子没说话,看着不远处那个结界,思绪逐渐飘远。
她虽是族中最资历最长的老人,却被下令从小跟随少主成长,保护少主的安全,少主是狐族唯一的一条九尾狐,一旦成年,便可为王,不仅仅是狐王,更是整个妖族的王。
九尾狐,极其稀有,千年难出一次,她的少主是男子,按理说,千年来,历位九尾狐中从未出现过一个男子,可偏偏,她家少主一出生便是九尾。
她的少主天资聪颖,或许是妖王血脉都如此,学任何东西都十分快,可偏偏化形十分的慢,修为总是停滞不前,难以更上一层楼,族中人都十分着急,想尽办法都无法助其化形。
在少主两百岁时,依旧是只小狐狸,这对于整个妖界来说,都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妖族不可无王,所以他们求到了神域。
他们做梦都没想到,那位会亲自来,并且带走了他们的妖王。
按理说,妖族能得主神青睐,应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那是狐族中唯一的一只九尾狐,也是他们日夜以盼的妖王,等到再诞生一只九尾狐,不知要多久,他们实在无法割舍如今这唯一的一只九尾狐。
幸好那位贤明,同狐族签订契约,守护世代狐族子民,派神域的人来协助狐族长老们管理妖族,才不至于让妖族大乱,而他们的妖王也并未被限制人身自由,是妖族中唯一能在神域来去自如的妖,这是莫大的荣幸。
少主不常回凤栖山,每次回来,那位必定会跟着回来,因为少主的法力若是想要更精进,便必须回凤栖山修炼,凤栖山有着灵脉,对狐族功法有着得天独厚的加成,所以在凤栖山修炼会比在其他地方容易上百倍。
少主似乎很喜欢那位,她经常能看到少主痴痴地在背后看着那位,只要有那位在身边,少主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真心实意的笑容,如此鲜活,如此耀眼。
她觉得,若是少主喜欢,那么狐族定不会拖累少主,比起当妖王,少主或许更愿意成为那位的夫。
就在她以为,日子就会一直如此过下去时,天下发生了大乱,他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又被明令禁止不得参与人间事,所以只能在族中惶惶等待。
而少主也是在那时回的凤栖山,她这辈子也无法忘记,少主当时的模样。
一身红衣破碎不堪,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整个人好像丢了魂似的,只剩下一副空壳,周身缠绕着悲伤绝望的气息,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一点生气,眼中是一片死寂荒芜。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察觉到,少主身上没有了神息,没有了与神域相连最重要的东西,又变回了普通的妖。
这一次,那位没有陪着一起回凤栖山。
少主第一次,独身一人回来。
她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无法问也不能问,只能看着少主孤身一人坐在枯树下,满身苍凉凄楚,看着日升月没,天黑到天明,这一坐就是两百年。
直到枯树长出新芽,片片凋零,又重新焕发生机,循环往复。
两百年后,少主离开了凤栖山,再没回来过。
……
“沄奶奶,王上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那个女子是谁啊?是王上心悦之人吗?”
少女的声音将中年女子的思绪拉回,眼中重新恢复了清明,她回头看了眼提问的少女,轻轻摇头。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少主做事,任何人都无法干涉。
“都散了吧,不要去打扰他们。”
她不确定那女子是不是那位,可她清楚,能够让少主近身之人,定是无比信任之人。
……
结界内。
纳兰镜闻掌心聚起玄力,输送进赤尘衣的体内,原本还是一只小狐狸,因为伤势在逐渐恢复,又重新变为了人形。
熟悉的红衣,只是破烂不堪,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线条完美,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不是同一种武器弄出来的,原本白皙修长的长腿上,也有着狰狞恐怖的伤痕,硬生生破坏了美感,红色的衣裙只能堪堪挡住重要部位,一具美丽致命却又带着伤痕的胴体展现在纳兰镜闻面前。
她神色如常,像是看不到似的,继续替他疗伤。
或许是因为在凤栖山的缘故,赤尘衣的伤恢复地极快,就连在神域时难以治愈的内伤,也在逐渐修复。
赤尘衣意识不清,身上的伤虽然恢复地极快,可疼痛却比寻常情况下要疼上几十倍,那双狐狸眼闭着,漂亮的眉头紧皱,面无血色,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从唇角滑落,却仍不肯出发半点声音,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或许实在是疼得狠了,他下意识寻找熟悉的气息,缠上了纳兰镜闻,将自己镶嵌进她的怀抱中,脑袋埋入她的颈侧。
又或许是寻到了让自己安心的气息,这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喉中发出微弱的嘤咛,不停地嗅着纳兰镜闻身上的味道。
纳兰镜闻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抬手覆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不知为何,他原本微弱的呻吟中染上了哭腔,一点点地从喉中倾泻而出,带着无尽的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依靠之人。
“阿闻,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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