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打发儿子回去休息,说她一个人在医院守着就够了。
金城没有走,但也没告诉他妈。
找了个消停的地方坐着,准备等半小时以后骑车把母亲送回家。
老头儿都已经这样了,老太太要是继续熬着,也得熬倒。
病房里,陈英刚刚答应离婚的事,半小时后又起了变化。
“我都不知道我惯着她到底对不对,她还年轻,要是这个决定做错了……”
陈英害怕。
一个选择选错了,可就耽误一辈子。
女孩子的一辈子,能耽误几次?
金长海见妻子又要变卦,其实他这心原本就不太安稳,同陈英一样,他也不知道顺着女儿让离婚是对是错。
陈英态度一变,他立场也坚定不起来。
“要不你再跟丽红聊一聊?”
“聊有什么用?她能听我的话?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这就是读书读多了,主意大!
觉得自己什么方面都行,什么事情都敢尝试。
陈英问金长海:“顾以林说丽红不让他碰,丽红说是顾以林那边出的岔子,你说两个人两个说法……”
叫她信谁?
这种事她一个做妈的,能不能反复去问孩子?
问孩子,顾以林是不是不跟你睡?是彻底不跟你睡,还是因为什么?
她张不开这个嘴。
又说:“你说要是真的差头出在小顾身上,那……”
她也是怕这个。
丽红这孩子从小就准成,那孩子不会撒谎。
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之前说什么冷嘲热讽那些陈英都认为可化解,但要是同床都不同床了,这就明显不对劲。
孩子也是她亲生的,她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毁丽红?
就是这中间的分寸,她拿捏不到。
老顾家的条件摆出来,你全村子去找,就没一个姑娘嫁得这么好的!
别说村里,就是自家,她大姐姐夫优不优秀?
生出来的女儿们,没有一个嫁得比丽红好。
金长海闭闭眼;“你搞得我都乱了,由着她吧,好了坏了都是自己选的,她不后悔就行。“
说到底,他还是觉得女儿的态度才是他应该考量的标准。
条件再好,丽红觉得不好,那也没用。
“你说家里我就是再婚,金城那刚离婚没多久,现在她也要离,叫外人怎么说?”
好听不好说。
这头离了,外头马上就得传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什么瞎话都得传出来,多难听都有。
“也是赶一起了,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别人家还没有我们这运气呢,也不是谁都能离婚。”金长海闭着眼劝自己。
那人活着怎么办?
就得往开了说。
说不好就不好呗。
反正那些年他也没少被说。
因为入赘这种事,特别少见。
加上他是从大黑山出来的,家里又穷,那背后讲闲话的人多了去了。
“你倒是心宽。”陈英没好气吐槽丈夫。
说着话呢,有护士进来。
护士领着人进了门,那人进门对着陈英就是好一通鞠躬。
陈英一脸懵。
护士解释:“……正好金大夫出去买饭遇上了,家属找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听说叔叔在这里住院就说想过来当面感谢一下。”
病人女儿哭的眼睛发红,各种感谢。
陈英哪见过这种阵势啊?
再说……丽红不是实习医生吗?
实习医生会救人?
她也不太懂这个学习的过程,也不太懂医院里的那一套。
但是看见别人哭,陈英也红了眼圈,她太明白这种差点天人永隔的感受了。
“人没事吧?”
“检查说是大面积心梗……”病人女儿还在哭:“幸亏遇上了金大夫,金大夫就一走一过多看了一眼,我当时还在排队缴费,我都没注意到!”
想想真是后怕。
老头儿就在她身后坐着,她甚至缴费的时候都没有回看一眼。
差点就让父亲死在眼前了!
继续握陈英的手表示感激:“大娘,真是谢谢您培养出这么好的孩子……”
等病人家属离开,陈英站在门边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刚刚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这说的不是她女儿。
救了别人吗?
金长海感慨:“咱们丽红长大了。”
确实长大了。
不仅长大了,还能救人了。
你看他就没知识没文化,但是他女儿什么都通什么都行。
想起刚刚心中的动摇,金长海狠了狠心:“让她离吧,反正她自己也有工作也养得活自己。”
其他的……不想了。
孩子就是这个命。
陈英抿了抿唇。
医院到时间赶人,陈英提着袋子从里头走出来没多远就瞧见了儿子金城。
“叫你回去,你还搁这干什么?”她没好气数落儿子一通。
她说的话都是放屁,没一个肯听。
金城起身:“晚上我留下来吧,你回去。”
母亲这个年纪,加上这几天刺激,说什么都不能让熬了。
陈英没好气喷儿子:“用你干什么?你白天不卖货了?”
晚上休息不好,白天还要卖货,他命不要了?
他爸这前脚差点死医院,怎么着他也想跟着学?
“妈,有些话你就不能好好说吗?说话夹枪带棒。”金城没忍住,回了母亲一句。
大多数他都是尽量不吭声,想着母亲这辈子也不易。
可是……也不能永远都这样啊。
“我说话就这样。”陈英快速截断话。
好不好也半辈子都这样了,改不了!
金城:“……”
“你之前说顾以林那头有问题,打听着了吗?”陈英突然开口问了这件事。
金城以为他妈还是想帮着顾以林说话,太阳穴胀得直疼。
“……那认识他的谁能背后说他不好?他肯定就是有问题,还有妈有些事你别总让丽红跟你说跟你解释,她身上那些乱遭事自己都没消化完了,回头还得跟作报告似的天天往外说,大姨跟老舅那头你都别找,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成天一点事到处说,你让她脸往哪里放?”
自己是男人,也不怕家丑外扬,但是妹妹她不一样。
丽红打小就格外在意脸面。
遇到点事就往外说,这不是打丽红的脸嘛。
“我是为了谁啊?我还不是怕自己见识短……”陈英说了两句,马上收口。
就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懒得对金城解释。
解释什么?
解释说,她怕丽红被耽误了?
怕丽红做了错误的决定?
就看见她对别人说了,完全看不见她对丽红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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