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殿,
紧闭三天的大门终于打开,美人榻上瘫软着一具身躯,
桦蕊睁着眼,眼中再无焦距,
有人走近,她知道该捡起衣服盖住自己,可因浑身脱了力,连动下手指都做不到,
宫人在叫她桦娘娘,她闭上眼,屋外阳光刺眼,将一室罪恶暴露无疑,
她被几个宫女扶起,披上外衣,送入浴池又擦干身体,她们给她梳妆,用上最贵重的发簪和耳铛,接着宫人们退下了,留她一人独坐在梳妆镜前,
放着银钱的抽屉被拉开,
桦蕊自嘲般地笑出声,铜镜里映出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乌发雪肤,神色木然,像她,却不是她...
...
“阿娘...”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童音,
慕言站在卧房门口,小小的人儿还不及门框一半高,他无措地搓揉着衣角,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沈娘娘也来了,她抱着慕泽走到桦蕊身边,
...
“受委屈了...”
沈夕辰纤手摸上桦蕊脑后,她声音像一剂舒缓良药,渗进桦蕊心里,
桦蕊流了整整三天的眼泪,可面对这样的温柔连哭都哭不出,她应该抱住沈娘娘,然后大声控诉凌景川对她做的一切,但此时她心里却空荡荡的,掀不起一点波澜,
“阿蕊妹妹...”沈夕辰悄声开了口,“慕言到底还是离不开你...”
小人咬着嘴唇走上前,桦蕊“嗯”了声,摸了摸孩子的脸颊,
“阿娘,不去西边…”
“嗯,不去。”
慕言张大嘴笑了,可一会又皱着眉,
“爹爹说…阿娘做错事…”
“爹爹说得对,是阿娘的错。”
“那你要道歉。”
“好,阿娘去道歉。”
沈夕辰心脏沉了下去,她觉得桦蕊神情有些木讷,眼中空洞着没有光亮,
她记忆中的桦蕊不是这样的…
“阿蕊妹妹…秦婕妤又做了些糕点,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不如让人取了好酒,咱们在荷花池边来局叶子牌?”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雀跃,好打破压抑着的气氛,
“好。”
桦蕊看着前方回道。
…
…
凌景川决定暂时不动沈夕辰,
这三天是他做得太过,还好有沈皇后在,短短半个时辰就把桦蕊劝出了凤鸾殿,
刚开始他只是想教训下不听话的小兔子,可那个野性难驯的小混蛋非要叫着顾承佑的名字来刺激他,
在诡木苍林刺向他心口的那一刀他一点不怪她,可让他难以释然的是,那致命一刀是为了顾承佑刺下的…
…
穿过石板小路便能见到荷花池,凌景川放慢脚步,侧耳去听前方的动静,
与期待中的不同,前面很安静,
“皇上…”
沈夕辰和秦婕妤见人来,连忙福身行礼,凌景川示意两人退下,沈皇后担忧地看向桦蕊,
叶子牌还捏在手上,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
桦蕊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人变了,她刚才明明是在和沈娘娘她们打牌…
“蕊儿,怎么叫你好几声才看我?”凌景川蹙眉,拿掉桦蕊手上的牌,
“没听见…”
桦蕊把脸转向一边,湖面是密不透风的深绿,偶有几朵粉色也显得格外脆弱,
凌景川看见她脖颈和手腕处的印痕,他开始后悔,不该把红绸绳系那么紧…
“好点没?”他问,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具满是吻痕和印记的身体,
“嗯,没事了。”桦蕊目光依旧停留在荷叶上,天气晴朗到不行,荷叶上的露珠闪闪发光,
凌景川牵起她青葱般白皙的双手,拇指摩挲着蹭过手背,细腻的触感让他流连了些许时间,
桦蕊没有反应,连眸子都没动一下,
“蕊儿,是我做过火了,下次你哭的时候我一定停,好吗…”
“好…”桦蕊淡淡道,
她就像失了魂,不管凌景川说什么都只回一个“好”。
凌景川知道自己做了混账事,但没想到能把桦蕊弄成这样,他已经收着力了,明明以前做的更过分,也没见她有过这样的状态,
男人手指分开桦蕊五指,让他们十指相扣,手心相贴,夏蝉聒噪地在头顶叫嚷,凌景川心中烦躁倍增,他把桦蕊带入怀中,
桦蕊侧坐在男人腿上,身体开始本能地颤抖,极微小,但还是被察觉了出来,
凌景川托起桦蕊下巴,蹙起眉头,“蕊儿,怎么又开始怕我了?”
怀里的人没回应,
男人拇指蹭过冰凉的肌肤,他的小蕊儿总是皮肤雪白,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细腻,
“我向你道歉好吗,这三天是我太过于放任,没照顾到你的感受…但是蕊儿,你不该提他的,你心里怎么可以有其他人…”
“是我错了。”桦蕊双眸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她声音很低,凌景川几乎没听清,
“我是你的昭仪,不论生死都是你的人…”
…
凌景川收紧搂在桦蕊腰间的力道,桦蕊闭眼,短促地倒抽一口气,
男人发出一声叹息,他明白需要给这小兔子一点恢复时间,他松开桎梏,桦蕊顺从地起身站在一边,她头垂的很低,凌景川看不清她神情,
他浅浅吻了她的唇便离开,剩下的交给沈皇后和秦婕妤即可,她们知道怎么把她魂给叫回来,如若不行,还有婉秋,想来也有趣,他这后宫倒像是为了桦蕊而存在的…
…
等了四天,
第一天觉得桦蕊只是还没恢复,身体欠安,第二天宫人来禀,说桦娘娘还是一直对着窗外愣神,
他有些忐忑,觉得需要再给她些时间,第三第四天都是沈皇后亲自来禀的,话里话外都在说桦蕊似是得了心病,她无能为力,
凌景川想废后的心情瞬间达到顶峰,
“她连慕言都不要了?”男人眉头紧锁,越发不安,
“回皇上,桦昭仪不是不要太子,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只是她近日精神不济,给孩子喂粥的时候不小心打翻汤碗烫了慕言,这才托臣妾照看些许时日…”
“把慕言送回去,她一个当娘的什么时候这么不负责了。”凌景川冷声下了令,
沈夕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想劝皇上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迫桦蕊,她的心病似是一夜之间出现的,来得又急又凶,当娘的成日失了魂,也没法照顾孩子…
小太子迈着小脚跑到前厅,他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向着男人眨巴眨巴大眼睛,脆生生地开了口,
“爹爹,我们一起找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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