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早就知道现在宫人少,但行宫的冷清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几个侧殿空空荡荡,就剩下几个洒扫的太监勉强维持着,
主殿倒是还像些样,刚调来的时候还遇到几个熟面孔,不过桦蕊和她们之间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连名字都弄不清,
她最近的清闲全部得益于周公公的照顾,每天除了给花浇浇水就没事了,但问题就在于现在是冬天,
——根本没几朵花。
在宫人眼里,新皇仁厚且勤政,她要不是认识凌景川差点就信了,
勤政也许是真的,但他将前朝皇室屠戮殆尽的做法怎么也和仁厚沾不上边,
…
傍晚时分,
桦蕊拎着个水壶到处晃悠,没想到在后山处撞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她吓得一惊,马上行了屈膝礼,
凌景川像没看见她一样,继续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就走了,桦蕊一眼就认出那是杜汶彻,
——杀害太子的反贼!
她顿时杀心又起,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嵌进皮肉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此时毫无防备,如果她的功力还在,定能五步之内取他狗命!
太子曾经是那么信任他,可他却勾结外贼引狼入室,顾承念的死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两万禁军不战而降,从此皇权覆灭,贼人当政。
桦蕊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杜汶彻像是感知到了一样,他停下脚步向身后张望,
空荡的花园什么人都没有,除了一个低着头的小宫女…
……
杜熙叶一身凤衣站在铜镜前,将周遭的一切都衬的暗淡了下去,
她稍稍侧身,凤衣上的珠宝微微一动,闪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阿林在一边不住地赞叹到:
“小姐,您看凤凰衔枝绣的多生动!这柳叶子都快飘起来了!”
“皇上虽说大婚从简,但对您的凤衣却是前所未有的用心,听说整个尚衣局花了半年才做出来,光是上面的珠宝就用了整整一大盒!”
杜熙叶越看这凤衣越喜欢,但转头一想又觉得恶心,
这么尊贵的衣服居然被一个宫女先偷穿了,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阿林,你说我要不要把宫女偷穿凤衣的事情告诉皇上…”
杜熙叶说着,指尖抚过柳叶,金线反绣的技法让凤眼眼波流转,四面闪着金光,
阿林一听急了,她忙道:
“小姐这可使不得!您当了皇后要立威不假,但皇上仁德名声在外,绝不可大婚后马上惩治下人!”
“这哑巴宫女她虽然行为恶劣,但要治她也不差这一两天,等哪天当场抓了她的把柄,当场惩治便可!”
“更何况…”
“何况什么?”杜熙叶问,
阿林探头向四周看了圈,又小跑着关上了房门,这才凑到杜熙叶耳边悄悄道:“更何况搞不好她可以为您所用…”
杜熙叶秀眉一蹙,问是什么意思,
“小姐,您知道沈家准备了多少陪嫁丫鬟吗?”
“整整五个!”
“您呢,一个都没有,全都是嫁妆…”
杜熙叶有些恼:“我与皇上情投意合,往寝殿里塞这些碍事的做甚!”
…
“您清高不假,但碍不住沈家算盘打得响呀!皇上膝下暂时无子,而且刚登基,这登基后的第一位龙嗣会被视为祥瑞,您看这又是祥瑞又是皇上长子,地位可是不言而喻的…”
“沈家带那么多陪嫁丫鬟去,可不就是想先发制人吗,不管哪个丫鬟怀了,那都算她沈夕辰的不是?”
“您没带,那就是吃亏!”
杜熙叶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不是滋味,她既不想被沈昭仪占了先机,又不想有人打扰她和皇上相处,一时间没了主意,
“那怎么办?”她问道,
阿林总是主意多,问她总没错,
阿林眼珠子转了一圈,勾起嘴角,沉声道:“您要把哑巴宫女收进自己殿里。”
“收她做甚!”
“您想呀,皇上这登基这半年只传召过她一人,说明什么,说明皇上就喜欢她那种样子的!”
“不管沈家带几个陪嫁去,他们那都是瞎子过河一通乱摸,皇上不一定喜欢!”
“把她收进您殿里,就算不给位分也能把皇上给引来,到时候不管是您和皇上二人相处,还是叫她一起伺候,还不在于您么。”
…
“最主要的是,您不给她位分,她就永远是宫女,这万一有了身孕更好,等龙嗣一落地,随便找个理由打发她走,这样一来孩子可就完完全全属于您的了!”
杜熙叶觉得心里酸酸的,但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只能先这么算了,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就是对哑巴宫女的厌恶更深了。
……
入夜,
凌景川把最后一本折子丢进书堆,行宫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太监在门外弯腰低头地候着,等待皇上的召唤,
他两指捏住鼻梁山根,眉头紧锁双眼紧闭,
这帮官员天天废话连篇,折子写的和流水账一样毫无意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按得住性子看完这堆废纸的。
现在放眼整个大遥,文官大多是前朝旧臣,往好了说是中庸可控,直白些说就是满地草包,
文官如此武官更甚,唯一想纳入麾下的桦令州誓死不降,最终落得个被身边之人设计,惨死沙场的下场,
但如若桦令州不死,他要面对的则会是一场硬仗,就算有苗疆长弓兵的加入也不见得胜券在握,相较于死伤数万士兵,灭了桦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最纯正的玄族血统到此终结,桦家上下只剩最后两人…
他拿起一边杜汶赫建议开放平民入官的折子重新打开,轻声叹了口气,
…
凌景川提笔,却发现自己心里想着的都是另一个人,
片刻后他丢下狼毫笔,笔尖的墨水溅出一条黑点连成的细线,
“周叙,给朕传桦蕊过来。”
…
桦蕊咬牙切齿地跟在周公公身后,
明明还剩三天就大婚了,她原以为那狗贼应该是把她忘了,没想到大半夜的还要被叫去行宫,搞不清他又在犯什么病,
她在心里骂了八百遍,但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向凌景川低头行礼,
“过来。”凌景川冷声道,
桦蕊顺从地上前,被他拉进怀里玩弄了一阵,凌景川心觉有些不对,他把桌上的折子全部推下去,漆黑的案几终于露出了桌面,
桦蕊看着满地的折子心里有些痛快,想着再多来点,累死这狗贼才好,
凌景川捏着她的下巴,他们目光交汇,他开口问道:“身上的伤养好没?”
桦蕊先是摇头又马上点头,但转念一想答什么都不对,只好垂眸回避了,
凌景川松开她,手指轻敲桌面,开口道:“坐上去。”
桦蕊愣了下,看他确实没开玩笑,这才迟疑着坐上了案几,她还没想明白凌景川想干什么,就被他攥住脚腕一下子掀倒在了桌面,
裙摆哗啦一下全部堆叠到腰腹,寒气瞬间包裹住双腿,
她脑袋悬空,靠着脖子的力量撑起头,但视线被裙摆和弯起的双腿挡住,她看不清那人在干什么,
“嘶——”
一阵刺痛传来,桦蕊顿时冷汗就冒出来了,
“给你的药没有用?”
凌景川抽出手指,托着桦蕊的后颈将她扶了起来,
桦蕊虽早就习惯了他的羞辱,但她也是要脸的,羞耻感让她耳根通红,不住的轻颤。
她快速整理好衣裙,重新低头跪到凌景川身边,然后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药膏她一点都没用过,每看见一次她就恶心一次,更何况涂抹在那处,反正这伤总能自己好的,就是时间问题罢了。
凌景川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有些心烦,
“阿蕊要是自己不用,朕就找人来给你用,如何?”
桦蕊吓得一激灵,连忙摇头表示不需要,
凌景川冷哼一声,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头皮发麻,
…
“那就快些用,皇后身娇体弱又没带陪房,你早些把身体养好,帮皇后给朕多生几个皇子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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