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十分熟悉，去年就听到过，疑似第二代观主在说话。
洪玄七站在黑暗之中，眼睛却泛起色彩，他感觉自己走进了洞玄观，一样空空如也的大殿，还有那三个位置固定的蒲团。
本该他所坐的位置上，出现一位道人，老练沉稳，目光慈祥，正用手捋着十公分左右的胡须，正静静地看着他。
洪玄七心里一惊，看了看道人，又环顾了下四周，小心问道：“这里是幻境吧？”
“哈哈，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子孙，你说的没有错，这里是我死后居住的地方，我把它塑造成洞玄观的模样。”
“您是？敢问道长的名讳？”
虽然惊奇，洪玄七还是要证实一下对方的身份，他可不喜欢到处认祖宗。
“贫道洪上为，洞玄观第二代观主。“
“原来是二代祖师，贫道是洞玄观第四十四代观主洪玄七，俗家是洪家第四十七代传人洪隆，见过老祖。”
他打了个稽首，这是道教通用的方式，口里念道：“福生无量。”
二代观主洪上为点点头，“没想到洞玄观已经传到四十四代，而洪家村已经四十七代了，家族可曾兴旺？”
“这些年，洪家人丁兴旺，遍布海内外，每年祭祖大典，有来自全世界的亲戚汇聚于此，共同祭奠祖先，赞美祖先的庇护。”
说到这里，洪玄七看了看对方，没有再说下去。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只是二代祖师的执念，并非本尊，说与不说，他都不太会理解。
“是啊，多亏了第一代观主，也就是我的师父洪灵宝，如果不是他飞升，也就没有洞玄观与洪家村的一切。
我曾经算过，恩师灵宝天尊能保洞玄观一千八百代屹立不倒，这是洪家村的福份。”
听到此话，洪玄七盯着洪上为，眨了眨眼睛，他对第一代观主颇为好奇。
因为接触过大学教育，在思想上还是偏科学一脉，他相信鬼神一类肯定会有科学的解释，只不过现在是末法时代，这些事情无法遇到，就更别提去进行科学研究了。
如果以人性的角度来说，有一定概率，这位二代观主编造了灵宝天尊的传说，实际上一代观主没有飞升，这只是个故事。
如果以科学角度来说，地球之外是太空，一个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在外太空旅行，显然不太可能。
那么升仙显然不是飞出地球，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升维。
没有错，就是提升维度，但科学发展至今，谁也没有验证过维度的存在，只是靠一帮人瞎忽悠。
以洪玄七聪明的脑瓜，对待维度的看法与主流并不相同，他不认为维度存在高低之分，只是个次序之分。
也就是说，四维并不比三维高级，三维也不比二维高级，它们是并列关系，而非递进关系。
如果这样的话，三维飞升到某个维度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有一种解释，所谓飞升就是变小了，超越了物理参照系的缩小。人类无法用肉眼看到分子、原子，人类无法看到整体的地球，这都超越了人类的参照系。
或许在宇宙中，存在着各种大小不一的参照系，每个参照系的物理性质不同，有些甚至相反，每个参照系都可以视为一种维度，形成这样的维度跃迁。
别以为人类不经历速度的洗礼，地球自转大约是0.4m/s，公转速度大约30km/s，太阳系围绕银河系中心的速度大约240km/s，这还没算银河系围绕某核心的运动，乃至在整体宇宙中的运动速度。
所以，洪玄七认为飞升最有可能是跃迁参照系，越来越小，速度越来越快，所携带能量越大。
当然，这些想法不足为外人道也，即便是现代人，也未必能说清楚，何况他对着一个古人的执念。
只在眨几下眼的功法，他想了很多，问出心中的疑问：“灵宝道君飞升是变小了吗？我们肉眼无法感知的那种小？”
洪上为一愣，想了想，又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师父的身体形态越来越淡，最终化为乌有，他一身装束都落在这个蒲团上。”
洪玄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自己问不明白，人生有很多不明之事，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全部弄懂。
“不过，在师父飞升之时，他留下一句话。”
洪玄七睁大眼睛，他不记得《灵异笔记》中记载了第一代祖师的话，《灵异笔记》应该从第二代祖师，也就眼前这位开始的，但他没有把这话写上去。
“他说，他曾得到过一段记忆，根据这段记忆，加上自身的能力，研究出无极元炁心法，三十六天罡变，七十二地煞化，但这段记忆并非来自我们所在的星球，而是散落在九天之外的记忆碎片。”
这句话颠覆了洪玄七的认知，他一直以为道教是华国传统宗教，所有法门也都是华人自己创造出来的文明。谁想到，有些知识竟然来自宇宙的流浪记忆碎片。
我们知道光子是信息的载体，每颗光子都带有一定信息素，所以人类在地球之外架设望远镜，接收更多的信息，捕捉来自宇宙各个方位的光子，才看到很多遥远星系曾经发生过的天文变化。
第一代观主又是如何接受到这些影响呢？
“第一代祖师是如何获取那段记忆的？”
洪上为指了指自己，“很简单啊，你坐在洞玄观的这个蒲团上，偶尔会获得零散的记忆片段，我就曾经接受过。”
“啊？这么简单？”
洪上为捻着胡须，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后辈，笑着说道：“对，就这么简单。”
洪玄七呆呆站在原地，打坐的时候貌似遇到过一些，当时他还以为受到内心的影响，是一种心魔。
二代祖师却继续说道，“师父说，蒲团所在的位置是个节点，可以收集九天的信息，但大都无用，只有少部分完整的信息才对我们有益。”
洪玄七点点头，深施一礼，“感谢二代祖师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好好利用。”
“嗯，我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曾收集过一份有趣的记忆片段，叫通古斯文，但不全。如果有机会，你能收集到剩余的部分，带来给我看看。”
“通古斯文记忆片段？”
“没错，你感觉到那记忆片段，内心中就能听到‘通古斯’的声音，所以我就叫它通古斯文。”
洪玄七点点头，“弟子尽力去做，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如果遇不到，我也没有办法。”
“哈哈，一切随缘。”
这句话在耳边回荡，洪玄七的眼睛却陷入黑暗之中，等他适应了黑暗，发现自己站在洞穴之中，而宝儿正抓着他的耳朵，“吱吱”的大声呼救。
“好了，我回来了。”洪玄七轻声说道。
宝儿爬到他头顶上，向下看了看，发现观主的眼睛恢复了生机，才放下心来。
一阵阴风掠过，黑暗中传来洪贵的声音。
“小牛鼻子，你刚才在干嘛？”
洪玄七问道：“你说老而不死，算是什么？”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怎么了？”
观主自言自语的说道：“老而一直不死呢？那就是鬼了，你觉得鬼的话能信吗？”
洪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我平时只是喜欢开玩笑，并没有骗你。”
洪玄七嘴角露出笑容，“如果灵气复苏，我把你放出去，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说不定哪天遇到了，我还会杀了你，何必呢？”
“你放我，我也不会出去。我听一位观主说过，洞玄观有道法，可以立神位。小老儿没有多大愿望，看在我为洪家守墓，希望小道爷恢复我的山神之位，此座山就可以。”
洪玄七瞟了一眼洪贵所在的方向，“那你先等灵气真的复苏，哪位观主掌握颠倒阴阳，斡旋造化的道法吧，我可差远了。”
说完，他转身向洞外走去，嘴里却嘀咕着，“鬼话不能信，人话更不能相信，一个鬼竟然会相信人话，这不是扯呢吗？”
《灵异笔记》扉页有一句话：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爱信不信。
你要是信就一直信下去，你要是怀疑就一直怀疑下去。
走出山洞，外面依然没有月光，阴气十足，但比起洞里，却多了一丝人间的气味，这让洪玄七忍不住大口吸气起来。
宝儿从观主身上跳下来，这里是它的地盘，不像在洞内唯唯诺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转眼间，它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之中，不一会，远处就传来鸡飞狗跳的声音。
回到后院，已经有一个房间的灯熄灭了，还传来洪开山的呼噜声。
洪玄七没多做停留，直奔大殿而去。
今晚的经历，他不太信，千万别以为那是第二代观主，他只是二代的执念与阴气结合形成的鬼物。
信鬼的话，那才是真的有毛病呢。
关于那个蒲团，他需要试，只有经过检验，才能知道答案。
至于第一代观主的故事，说实话，他只当个故事听，只要是故事，难免三吹四哨，有夸大的成分，反正无法验证。
还有什么信息碎片，未必是真的，但这一点却可以验证。
最关键的就是那个叫“通古斯文”的信息碎片，洪玄七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阴谋在，也是二代观主的执念所在。如果他得到了“通古斯文”信息碎片，一定不会告诉那个二代鬼魂。
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什么师徒情分，都是胡扯，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撕掉这层遮羞布。
推开虚掩的门，洪玄七走进大殿，他俯下身，仔细观察起地上的蒲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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