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初春,黄土地。
春天正是西北黄土高原的沙尘暴天气,天是蓝的,地是黄的,但这片天地却是红的。
一处窑洞外面的小土坡后面探出个小脑袋,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
这是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豆丁,红彤彤的高原红脸蛋,黝黑的皮肤,不时还吹几个鼻涕泡儿。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小战士装,补丁犹如军功章般绣在衣服上。
肩背小木剑,腰挂木Q,小手搭做凉篷透过黄沙往四周张望。
稍大一会才松了一口气。
对着身后的小女孩道:“灵犀妹妹,没有人,咱们要快点跑过去,不然被抓到的话下回就不能出来玩啦。”
小女孩瘦瘦黑黑的,黄毛头发和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
但五官精致,听到后皱着小眉头道:“修禹哥哥,咱们还是回去吧,上次你爬树,被批评了呢。”
“你还想不想扭咪咪了?”男孩子一边张望一边回道。(扭咪咪是指用柳枝做柳哨/柳笛。)
“想,但我不想修禹哥哥被批评。”小女孩纠结的拉着李修禹手说道。
“没事的,我答应弟弟妹妹了呢,要给他们扭咪咪回去玩呢。”
叫灵犀的小女孩不信道:“修禹哥哥说谎,他俩还不会说话呢。”
“会呢,昨天都叫我哥哥了呢。”
说着拉起小女孩矮着身子从一个窑洞门口跑过。
一口气跑到柳树下面,两人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灵犀,交给你个任务,你有信心完成吗?”
“灵犀保证能完成。”小女孩站直身子,如小战士一样保证道,双目含光,神采奕奕。
“灵犀真乖,我一会给你也做两个回去玩。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放哨,如有人靠近就躲到树后面告诉我。”
小女孩一溜烟跑到树后面,探出个脑袋嘻嘻笑道:“是这样吗?”
“脑袋不能探出来,完成的很好,一会表扬你。”
说完小男孩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液搓搓手,一蹦就顺着柳树爬了上去。
没多大一会儿小男孩折了几根柳枝下来了。
“走,咱们去后面的山梁梁上面,吹响了对面山上窑洞里就能听到,我爹也就能听到呢。”
小男孩提到对面山上窑洞里的爹爹时,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不过又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
他爹前段时间负伤了,转回来大后方疗养。
小男孩很乖,每天数着天数,那边的军医爷爷说得十天才能过去看父亲。
还有一天啦,想到这儿又挂上笑容,拉着小女孩就往山梁梁上跑去。
这儿是两人经常来的地方,坐到地上,拿出兜里小刀,没多大功夫,几个柳哨就做好啦。
放到嘴里试着吹了吹,声音清脆明亮。
小女孩羡慕的看着柳哨,从兜里掏出一个烤好的土豆,分成两半递给小男孩。
“这个我试好啦,送给你,你会吹曲子吗?”
“会呢,我娘教过我,不过是用树叶吹。”
小男孩一听有了炫耀的意思,昂着胸膛道:“我娘也会呢,不行,我得赶紧吹,吹完了还得回去帮我娘照顾弟弟妹妹呢。”
小女孩双手托腮,安静的当听众,听完一曲调儿都没有的曲子后,拍着小手叫好。
然后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道:“修禹哥哥,我可以跟你回去看弟弟妹妹吗?”
“好呀,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弟弟妹妹啦。”
.......
农历03月06日,惊蛰。
李修禹身旁的小女孩跟着父母去了太行山。
没了小伙伴的他喜欢跑到最高处,心想这样就能看到太行山了。
下午从回到家的父亲口里听到噩耗。
李修禹哭着跑到山梁梁上。
把木Q拿到怀里抱紧,就像是爷爷慈祥的给自己做木Q礼物的时候。
这个陪伴了他童年的地方,没了小伙伴,而且再也没有了爷爷。
想到这儿,哭的更大声了。
哭声随风飘荡在贫瘠的黄土高原,如关中秦腔里的勾垂曲一样悲呛。
“小鬼,哭啥子哟。”
小男孩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以前经常带着自己讲故事的令导爷爷。
跑上前抱住高大身影的腿,仰着小脑袋哭道:“修禹,修禹没有爷爷啦。”
高大身影微微一颤,红了眼眶,不知如何安慰。
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看着远方黄昏夕阳如泣血般通红。
山梁上只剩下小男孩的抽泣声,和沉默悲伤的高大身影。
远处山谷,一个从关中回陕北的老汉学着秦腔唱道:“夫妻们,分生死,人世至痛......”
悲呛的曲调回响在山谷,小修禹摸着怀里的小木Q,哭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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