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姥姥怎么样了?”夏栀问道,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看她的眼神。
顾正禾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面临到这样的场景,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夏淼淼!
如今女孩亲人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他要亲口告诉她抢救失败,老人已经去了。
这可是师兄正在意的人!
而且,女孩儿显然已经猜到了一些,整个人摇摇欲坠,昔日灵动清亮的眼眸空洞洞的,不见神采。
“你其他家人呢?”顾正禾问道。
夏栀摇摇头:“没有,只有我自己。”
顾正禾已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了,只觉得有些涩然,苦苦的,他嗓音沙哑:“请节哀,老人没有抢救回来,具体手术过程中的问题让徐主任跟你说。”
说完他快步离开,没有敢再看她一眼,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回头。
少女蹲在地上掩面而泣,整个人显得小小的一只,看起来柔弱不堪。
他走到一侧角落,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响了几遍,电话才被接起,传来傅闻声低沉醇厚的声音:“什么事?”
“师兄……”
夏栀被两个护士搀扶着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一人给她倒了一杯水。
手术失败的原因徐主任已经跟她说了,主要是开胸之后才发现老人心脏的肿瘤位置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凶险,严重影响了心脏搭桥的手术。
即便已经请来了院内最权威的肿瘤专家,在搭桥过程中,老人心脏停止后再没有跳动起来!
夏栀点头,她知道医生们已经尽力了。
徐磊安慰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老人长时间经历病痛的折磨,有时候一晚上疼得睡不着了,吃止疼药都不管用,硬生生地熬着。
这些老人不让他说,他便从来没有跟夏栀说过。
其实死亡对于老人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夏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和老人相处了短短两三个月时间,更多的也是在手机上聊天视频。
然此刻内心的伤心程度让她都觉得像是被夏淼淼附身了!
她想不明白,明明剧情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老太太还是没了?
徐磊刚想劝夏栀回去休息休息,然后再来办老人的后事。
话刚到嘴边,听见身后小护士们热情地叫着一声又一声:“顾主任!”
他回头看见了医院里新来的风头正盛的年轻医生,然等他再看清顾正禾身后跟着的同样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时,微微怔住。
这个男人他在医院见过几次,一次是在顾正禾刚来时开的研讨会上,另外两次都是再去实验室找人时,有看到他全神贯注做实验的背影。
男人容貌与气势极盛,引得路人频频注目,他自己像丝毫未察觉,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锁住了他身边的少女。
夏栀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
在看到傅闻声时,呼吸一滞,她果然是有霉运在身,这才多长时间又遇见了。
要走也来不及了,男人腿长,步子又大又快,几下就站在了她跟前。
傅闻声垂眸看着夏栀,见她眼中泪光点点,小脸哭的梨花带雨,心脏罕见地一紧,觉得此刻她脸上伤痛的神情、泪水斑斑都变得刺目起来。
这股异样的情绪让他眼眸不觉微眯,透出一股冷意。
夏栀却已顾不上其他,她刚要起身时,感觉脑袋一痛,又坐了回去。
像是又什么东西在里面彻底苏醒了,更加强烈悲伤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
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像是被分割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清醒地看着另外一个人伤心欲绝。
眼泪无法控制,心脏的抽痛无法控制!
另一个喊着大boss来了,面色不善,快跑!
另一个却不管不顾,只觉天地昏暗,再无活着的意义!
两个不同的人格在体内碰撞,却又不能相互制约,吵得整个脑子嗡嗡作响。
下一秒,夏栀身子一软。
“淼淼!”徐磊一惊,伸手要去扶她。
然一人速度比他更快,长腿趋近一步,已经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师兄!”顾正禾也着急走上前,看向他怀里的人。
脸色白的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两道秀眉难受得紧蹙在一起,手上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捂住胸口。
徐磊一惊,道:“她姥姥就是心脏问题,难道她也有这方面的问题?”
说完感受到男人看过来的锐利视线,徐磊也不敢耽搁,忙道:“赶紧送到急诊!”
推车都没来及叫,傅闻声抱着她快步朝门诊去,薄唇紧抿,俊美的脸上已经寒霜覆盖。
等急急忙忙一通检查下来,各项都没有问题,然床上的少女依旧紧锁眉头难受不已。
傅闻声看着他,眸色深沉,最终开口道:“给她打一针镇定剂!”
果然一针镇定剂下去,没一会儿夏栀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沉沉睡下来。
一直到下午五点,没有什么患者再找了,顾正禾才收拾下班。
今天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实验室了,一心想着上去看看他师兄和夏淼淼怎么样呢?
夏淼淼醒了没有?
想到他师兄今天被他一个电话从实验室里叫了出来,顾正禾忍不住自得笑起来。
这可是以往没有的事情!
他当时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毕竟他师兄一旦进入工作状态,谁也不敢打扰,任何事情都得往排后!
还是夏淼淼厉害啊!
他换了衣服坐着电梯上了综合楼顶层,这里他也经常来,直接输了密码进去。
整个厅内静悄悄的,他还以为没有人呢,再往里走进了套间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傅闻声。
交叠着腿,一只手托着手肘,另一只拄着下巴,眼角收敛,一脸凝重看着前方大床上的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已经保持了多长时间!
夏淼淼还没有醒,人就睡在傅闻声平常休息的大床上,小小的一个人陷进去几乎看不见。
也不知道他师兄盯着在看什么?
觉察到有人进来,傅闻声直起身来,抬眸看过来。
顾正禾:“师兄,你一下午都在这?”
“在想一些事情!”傅闻声懒懒地道了一句,神色并没有多轻松,似乎还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情还能让你想一下午?”顾正禾来了兴趣,立马凑过来道:“若是看得起你师弟,不妨跟我说说,说不准我能帮上忙?是有关夏淼淼的吗?”
傅闻声瞥了他一眼,问道:“下午让你去准备老人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弄好了,就等夏淼淼醒了签字火化就行了,墓地也找好了。”
“嗯。”傅闻声点头,揉了揉发闷的鬓角,他起身抬步朝着大床走过去。
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依旧熟睡的少女,呼吸平稳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她没有其他亲人了?”傅闻声又问。
下午顾正禾又和徐磊这里了解了夏淼淼的一些情况,还没有来得及和傅闻声这里说。
“徐主任说之前疗养院的费用是魏家的小女儿给付的,近两个月才是夏淼淼自己支付,手术费是一个不知名的女人给付的,关系写的是女儿,不过夏淼淼的父母在十几年前出车祸就死了。”
“现在估计没什么亲人了。”
傅闻声没有说话,他在夏淼淼身上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不强烈。
之后一次强过一次,总引着他忍不住去靠上去。
而这一次,他居然允许自己在这里守了一下午,做了一半的实验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傅闻声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少女白净的面容,手指顺着脸颊向上,落到她的眼角再离开时,手指一顿,幽深的黑眸中竟掠过一抹不可思议!
眼角之处竟然有一丁点的红色,不大,但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还是明显。
指腹反复摩挲,直到那一点点的红慢慢变大。
一枚小小的泪痣神奇地出现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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