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熙熙……”伴随着一阵轻晃,辛怡唰一下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张凶脸。
只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丁点血渍。平素冷厉的黑眸静静看着她,充斥着满满的担忧。
辛怡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又看,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切,原来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此刻她仍躺在长兴侯府的闺房里,眼前的顾定方也活得好好的,并没有被乱箭穿心。
只想到梦中那惨烈的情形,辛怡仍心有余悸,忍不住,哭着又扎进了顾定方怀里。
顾定方有点懵。
他在外奔波两日,子时才进门,刚擦把脸,就听床幔内又传来妻子细细的哭声。
好不容易把人唤醒,不成想,一头又扎进了他怀里。
话说小妻子最近做噩梦的频率,有点高呀。
只是每次梦醒后的反应,却感觉实在太好。睁开眼就往他怀里扎,抱着就不撒手。试问他活了几世,啥时候有过这待遇?
温香软玉在怀,顾定方的心情自然也极好,极有耐心地抱着怀里小人儿,又拍又哄:“不怕不怕,一个梦而已,一切有我呢。”
说着,索性把手腕上的佛串取下来,缠到了辛怡手腕上。
“这个是广济寺的无定法师圆寂前送我的,可以定心安神,以后我不在,就让它陪着你安睡。”
辛怡本已经被哄好了,不料看到这串佛珠,跟梦境里那女子脚腕上的一模一样,唰一下眼泪又下来了。
记得前世顾定方送她这佛串时,两人还在因莲心的死怄气,他是让沐风代送的,也没说是无定法师所赠。被辛怡随手接过,转头就扔进了角落的箱笼里。
而见辛怡泪意汹涌,哭起来又没个完,顾定方还以为她嫌弃这串自己带过。
“算了,回头我带你再另求一串吧。”说着,就要往回收。
却被辛怡一把给夺了过去:“送人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指挥使大人可真是小气!”
辛怡瞪着杏眸骂他,顾定方却越看,心中越欢喜。
朦胧灯光下,只见刚哭过的小妻子,一双杏眸,如水洗般清澈透亮,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一颗泪珠,仿若是在留恋黑水晶似的瞳仁,迟迟不肯滑落。
并且因着两人这会拉扯佛串,使得她乌发凌乱,衣襟半散,衬得整个人更加明艳惑人,宛如一只雨后的玫瑰,静待着他的采撷。
顾定方看得喉头发干,正欲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如新婚夜般狠狠欺负一番。
“三个月内不得行房,还请世子谨记在心。”忽然,张民升那中气十足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
顾定方心中一叹。算了,为了子嗣后代,还是忍了吧。毕竟是自家亲媳妇,还不得爱惜着用。
谁知,他想出去找个地方避避火,辛怡却不答应了。这厢顾定方刚站起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后襟。
“顾定方,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辛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撩人,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顾定方说道。
“好。”顾定方喉头滚了滚,勉强坐回床帮上。眼睛却不敢再盯着辛怡看。
辛怡心思还在刚才的梦境上:“顾定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非我不可?”这个问题,其实辛怡前世就想问了。
她一直不明白,顾定方明明不是好色之人,为什么要天天缠着她不眠不休?
为什么明知道对方设了圈套,却还要冒险单刀赴会,甚至为此搭上性命?
顾定方定定地看着她:“想知道啊?”
辛怡使劲点了点头。
顾定方抬手将辛怡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勾了勾嘴角:“因为我心怡你的容颜,馋你的身子。”
“顾!定!方!”辛怡气得一脚把人踹下床。
某些人,给他二两颜色,他就敢自不量力的去开染房。她就不该心疼他,就应像前世一样,天天对他冷脸以对。
话说回来,辛怡气归气,其实这一脚还真没用多大力气,只是顾定方本就只坐了一点床帮,半边屁股都悬在外边,又有意避火,可不就顺势倒在了地上。
不过躺在地平上的顾定方却并没有生气,用手遮住眼睛,低低地闷笑出声。
这才是他的妻子才对。
刚才那般乖巧地躲在他怀里,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甜虽是甜,却害他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抱错了人。
床上辛怡盯着顾定方这模样亦是满脸不解。
这厮,难道被夺舍了不成?什么时候性子这般好了,被踹到地上还笑得出来?
若换成前世这般,人怕是早就黑脸走人了。眼下,就见他不仅不气,还起身去柜子里抱出被褥,真准备在地平上睡了。
眼看着顾定方麻利地铺好被褥,没心没肺地就要入睡,辛怡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跟他说清楚:
“顾定方,反正你也没那么喜欢我,那咱俩就做个约定,万一以后有一天,有人掳走我,企图来要挟你,请你不要冒险去救我好不好?”提前说好了,或许再遇到这种事,顾定方就不会如梦中那般冲动了。
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了,就是馋自己的身子。或许自己的长相,就只是对了他的眼缘而已,说不定以后遇到更合适的,就把自己丢到一边了呢。
辛怡心里很清楚,刚才的梦境,就是前世顾定方离世的真实情形,她不想再出现第二次。也不想再欠顾定方这么大的人情。
顾定方累了几天,还真有些困了,不料乍然间听到辛怡这话,人立即就清醒了,想也不想地脱口道:“不好!”
辛怡一听就有些急了,趴在床帮边耐着性子劝道:“顾定方,我也是为你好。你就听我一次劝,不行吗?”没了我,说不定你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
“不行!”顾定方回答得十分干脆,眸子里已开始泛起丝丝寒气。
说完,索性坐起身,冷冷地盯着辛怡问道:“辛怡,不想让你救,你想让谁救?姓容的?”
姓容的?!
辛怡气得心头一滞。她在说他们之间的事,与表哥有什么关系?
“顾定方你怕不是有病吧?”
不,有病的是她。没事可怜他、心疼他做什么,她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对,我有病,你有药吗?”顾定方躺回被褥子上,又闭上了眼。
“有药也不给你吃!”辛怡气得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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