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恰是用餐的时候,外面的大厅人来人往,喧哗纷扰,好不热闹。此时,楼上某一包间里却只听到碗筷叉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对坐的一对年轻男女不紧不慢地各自夹着菜,细细咀嚼,气氛很微妙,偶尔的一两句交谈,说不上僵硬,但也非融洽。
静默了许久,一身黑色西装的短发男子面色平静推开面前的餐具,左手拄着下巴,眼睛微眯,直盯着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右手指尖,状似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想嫁人吗?”
女孩名叫伊白,听到这话时,正准备夹菜的手忽地抖了两下,咋就问这么私人的问题呢?又不是相亲,再者,相亲的话也就不必问了,不想嫁还相啥哟!不过,却也只是一眨眼的晃神,便立马应答,“想!”
“那嫁给我吧!”不是询问,而是在述说,语气仍旧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伊白心中一愣,此时的她,歪着脑袋,勺子还含在嘴里,看起来略带着一丝傻气,眉头却已经打了好几个结,“开什么玩笑?”
“我像在开玩笑吗?”路余抬头,神色凛然,似乎不满自己的认真被人家忽视。
伊白抽抽嘴角,平日里引以为傲的“淡定”开始罢工了,摇头,实在没话说。单论神情,若说开玩笑,还真不像,且他也不是会开玩笑的主,但这话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何况两人也不熟,见过的表情也就那么几个,更确切的是说,谁知道他开玩笑是什么表情呢?
没容她多想,就听到耳边蹦嘎了一句:“答案?”
“啥?”某人暗叹,果真是坚持不懈,但这话真不好回答,于是乌龟精神立显,左顾右盼,开始打起了糊涂仗,想转移话题。
“愿不愿意?”路余眉头上挑,单手摩挲着玻璃杯,就是咬住话题不放手。
伊白含含糊糊“哦”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自个啥时得罪他了,玩笑不带这么开的,摆明了欺负人嘛!
“嗯?”那不咸不淡的字眼又蹭过来了,不由得让人起了一身疙瘩。伊白有点慌,“那个.......嗯......那个什么来着?”
“我见过你爸妈了!”
“轰”的一声,这玩笑也开得够大了吧!伊白纵是自认脸皮不薄,却也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许是认为威力还不够,又一记棒子敲过来:“他们都答应了!”
伊白哑口无言,摸摸自己微微臊红着脸,心里则呐呐道:居然还打入民族内部了?
看着面前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伊白不自在地扭扭脖子,避开那似带揶揄的目光,呵呵干笑应了两声。
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坐着,只不过一个抬头等回答,一个低头猛思索。
伊白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半响,扬起了嘴角,缓缓道:“咱们之前不认识吧?这结婚的事我还真不知怎么说,想说当你是在开玩笑吧,呵,不像,可是呢,若说实在话,着实有点受宠若惊,抛开身价长相不说,单说你这酷酷寡言的个性,想必满足了很多女孩的喜好吧!”
路余抿嘴,这话咋听得这么怪异呢?还满足呢?又不是吃的穿的。
伊白摸摸仍旧发烫的耳垂,继续:“我呢,条件怎样自己也明白,虽说不了解,但不用想也知道,若说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样的话,咱俩八竿子也打不着。我向来比较务实,白日梦偶尔做做,但也从不当真,天上掉馅饼的事呢,也从不奢求。今儿个话你话也说出口了,姑且不管你是咋看上我的,我相信我爸妈的眼光,若他们认同你,那你品性也不会差,何况也处了一小会儿,你人也挺好的。我不排斥结婚,甚至说其实挺期盼嫁人的。但嫁不嫁是一句话的事,关系的却是一辈子,我现在也没喜欢的,再者适应能力不错,就算不了解你的生活习性,相处的话,问题不大。至于我呢,毛病问题一大堆,我怕你会抓狂,到时后悔可就晚了,而且你的家人会接受我吗?你确定吗?”
话挑得很明了,伊白说的很轻松,婚姻不同于爱情,不仅仅是两个人,甚至可以说是两家人的事,往后的日子还很长,磨合是必须的,但前提是棱角还有回转的余地,倘若都是不肯相让的性子,与其惨淡经营不如趁早了断,好歹也是朋友。
对于爱情,伊白是渴望的,有时候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在她安静的时候,明白她的沉默;难过的时候,紧紧地拥抱着她;需要倾诉的时候,耐心地聆听。可是现实永远都不是那么单纯,那种人仿佛只存在于电视小说,几率少得可怜。所以,伊白只是想找一个人,不需要你侬我侬,能够相互扶持,相伴一生也就够了。
缓缓舒了口气,伊白轻轻靠着椅背,闭眼抚着额头,笑得很婉转,没有看对面的路余,心中的答案已自动转换成否定,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可惜,又有点理所当然。
又回到之前的寂静,细微得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密集,似是有人在靠近,伊白睁眼,看着路余那刚毅的脸庞就在眼前,心中一惊,瞬间往后一仰,险些倒地,幸好路余眼明手快拉了一把。
待两人站立,路余才松手,伊白颤巍巍地拍拍胸口,不好意思问他为什么靠的那么近,只能心存侥幸地安慰自己幸好没摔,不然可是糗到姥姥家去了。
道了谢,见路余还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伊白觉得有些尴尬,习惯性地干笑两声。
说来也好笑,这路余本也只是表嫂的一个远亲,或许以前见过,但伊白是真的没印象了。要不是昨儿个与表哥他们通话,说托这人带了点东西过来,顺便还替她敲了一竹竿,请吃大餐,伊白还不怎么想来呢?想想,饭也吃了,东西也拿了,天也算是聊了,再待下去总有那么一点自找没趣,便绞尽脑汁,想要找个理由告退。
“不听听我的答案吗?”路余难得露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弯弯的嘴角,闪亮的黑眸,不难发现他的愉悦。
伊白愣住,这样的笑脸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没有不舒服,只是单纯的很不适应,好比习惯了夜的黑暗,却刹那接触了刺眼的阳光。对!刺眼!毫不怀疑那笑容里显然带着一股幸灾乐祸,伊白想莫不是不经意之间干了什么傻事,否则怎会让一个接近面瘫的人拥有如此人性化的表情。
思绪翻滚,犹如万马奔腾,扬起的尘土迷糊了视线,伊白很迷惘,小小的鄙视了自己,第一次觉得“笨蛋”两字可以跟自己划上等号。同时也有点不高兴,凭什么不明不白就成了笑柄,聊天嘛,有话直说就好了,绕什么弯子。
内心嘟囔了几句,伊白别扭地将摔倒在地的椅子扶好,晃悠悠地坐下,挺直了小腰板,双腿并和,双手垂在两侧,目光直视前方,一副乖宝宝听话的模样。
两人的距离很近,但一个是站着,一个是坐着,坐着的人平视的目光看不到站着人的表情。此时,伊白如若抬头便一定会说:见鬼了!
路余的笑神经似乎出了点问题,在看到伊白那规规矩矩的坐姿后,嘴角抑制不住地使劲往上扬。
伊白等了好久,也没听到路余说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轻咳了一声,示意他有话快说。
路余定定心神,收起了笑容,慢吞吞地与伊白面对面地坐下来,道:“你之前的话是否就是说如果我真的能接受你的一切,包括性情习惯等,咱们就可以结婚?”
伊白愕然,那么真诚的一番剖心掏肺居然可以用一句话解决,虽说也没什么不对,但就是说不出的怪异,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好,咱们结婚吧!”惊堂木一拍,震得伊白脑袋里的几根弦噼里啪啦全部断裂。
“哗”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跶起来,颤抖的右手食指指着路余:“你......你......你......”可是结巴了半天,伊白也没说出个下文,倒是那手足无措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路余好心地拉下她抬了半天的手:“我的想法跟你没差,你我家人也已达成一致,就差你点头了!”同样语调淡淡,却是温和得紧。
此刻的伊白,脑海里充斥着太多的不解,很多事情被蒙在鼓里,想问清楚,可是觉得无从说起,想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自己?什么时候与爸妈说过?什么时候两家父母达成共识,自己印象里并未见过他的家人?还有好多好多,剪不断理还乱......但似乎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路余也是有些困惑,以之前的交谈来说,她应该会欢欢喜喜答应才是,然而她却在犹豫,莫非,“你很怕我?”
伊白摇头,虽说这人性子冷峻,但并不可怕,严格说来是觉得有点遥不可及,这种人中龙凤,社会精英头上的那个光环太过耀眼,心中小小的自卑早已将两人划在楚汉界限两端。与之相处,伊白一直秉着惹不起但是我躲得起的原则,不料,如今这局面,真的很费解。
见状,路余了然点头,起身,“我先送你回去,过几天再给我答案吧!”伊白吊得老高的心缓缓降落下来,转眼却又揪得更紧。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尤其是躲那些固执又坚持的人,但伊白仍旧小小地祈求上天:让时间淡忘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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