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少卿做了一个梦。
梦里三位老者各持一刀。
互为犄角站立,其中一位便是那寒鸦山上一刀斩黑蛇的刀仙玄老玄天池,剩下的二位却不知是谁。
只是从身上散发出浑厚的真气来看,这二人也是大宗师以上的水平。
天雷滚滚,杀意狂舞,寒意森森。
三人各执一气,凝于刀身,从三个方向踏步而攻。相碰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好似被一股洪流分割开来。
刀练到一定的地步,刀的比拼,实则就变成气的比拼。
南宫内心一叹,这三位前辈的刀法各有不同,玄老的刀和剑有异曲同工之处,主黑掠杀戮之气,刀势如剑势的突刺之术,灵活变化又不失刀的刚猛。
而那位独眼的刀客老者,刀上却是无尽冰冷的寒意,肃杀极寒,冰冻千里。
最后那位的浑身引着天雷,电光掠掠之间,好似数万天雷凝于刀上,蓝光辐射天地,竟强压下那黑气和寒意。
雷霆万钧,生生破刀势,止刀戈。
南宫少卿面前这一战乃七十二道之刀道的巅峰之战。
面前三人则为刀道三代守门人,被誉为三代刀仙的玄老,寒老,以及那刀引天雷的雷老。
三人同时散去刀气,一同看向南宫少卿。
雷老眼神微刺,率先开口:“这位便是凌若寒的弟子了吗,剑圣的眼光不错。”
寒老冷冷一笑:“这小子和他老师一个脾气很对我的胃口。若是和我学刀,必有大成,只是可惜这小子只有剑术底子。”
玄老摆了摆衣袍,不满道:“寒河光,剑术的底子又如何?谁说的不能弃剑从刀?这小子天资不错,老夫还就教定了。”
寒老寒河光脾气和名字不符,十分火爆,怒道:“想再打一架吗?弃剑从刀?谈何容易,学你那杀戮黑气敌我不分吗,老夫的十寒刀诀不比你强得多?”
“比就比!”
雷老苦笑连连,走近南宫少卿,拍了拍他的肩头,旁观道:“这二位势如水火,一把年纪还是如此好胜!”
“前辈们……”
雷老趁两人吵的正欢,小声嘀咕道:“要不要学老夫的天雷刀,你也看到了,他们都不是老夫敌手,你要是学了……”
二位刀仙同时看向这趁机推销绝学的无耻老头,“雷老!!”
雷老苦脸做罢,挥手道:“好好好,让这小子自己选吧!”
“不行,老夫的黑蛇杀他已入门,怎可半途而废?”
“你!”寒河光脸上的寒意如同千年冰山,连一闪而过微风也冻结悬停。
雷老无奈一肃,“行了别争了,这样,各自教他一招,让他学最适合的如何?”
寒河光点点头,语气冰寒,“好,这样最公道了。”
玄老脸色一沉,骄傲道:“好,南宫娃儿,用我的黑蛇杀,让这老儿无话可说……”
南宫少卿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心里暗想:“外公,老师,这三位真是正经刀仙吗?”
梦境里依旧争争吵吵,喧闹不止。
————
梦境外,南宫少卿微微醒神,手中的刀已沾满了贵胄的鲜血。
清香院内,尸山血海。
这一堂之地既无鸟声也无虫鸣,有的只有刀过血洒的骇人声。
那邱公子见势不妙想跑,南宫少卿抬手,刀光大寒,砍断了这位大贵的咽喉,血溅一屋之地。
很快,院内除了那些受到惊吓的姑娘外,就只有那些红花还有些生息。
通道再开,袁莽带着酒楼养的一众高手赶到时,瞳孔猛惊,这白衣少侠竟是如此嗜杀之人。
袁莽心头大寒,暴喝一声,“给我上!”
杀声再起,打手们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南宫。
南宫冷眼相待,刀上霍然释放出沉重的寒气。
有个声音自刀尖传入南宫耳边,“小子,我的十寒刀诀,和你的古剑术不同,走刀势,斩刀罡,突出一个寒字……”
黑虎玄刀上的气逐渐随着手劲迸发四散,那些红花急速结冰,寒意乃刀势,即便对手是团烈焰,也会在十重寒冷的刀锋中结冰冻结,痛苦熄灭。
南宫少卿横刀一步,重锋掠去,刀尖所过者,寒意动人。
一道斩杀,这些打手就如身陷陷入冰天雪地,攻拳踢腿速率缓慢极了,三息过后,身上感到极度的寒冷 ,从骨子里到心跳,每一次呼吸都要能感觉到那极致的冰冷和痛苦。
身子一僵,瞬间被那血刀之刃斩去身躯头颅。
血融破冰,尽是残躯。
袁莽面色铁青,见这黑刀之寒如此可怕,心头有些微乱,声音颤抖道:“阁下这是什么刀法?”
寒刀仙缓缓道:“此刀名为:十寒。”
南宫少卿举刀再挥出一斩,袁莽双眼一瞪,身随意动,踢空转身,躲了过去。
袁莽回头一望,再无战意。
那刀气砍在一棵树上,树瞬间结冰,几秒后啪擦一声,树干腰折横断。
这家伙难不成是一品宗师?
不对!
就在袁莽默默退后两步的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白衣的身上的气急剧下降,脸色更是苍白了许多。
机会来了!
袁莽抽出腰间大金长刀,猛踏一步,风卷残云般突击百步,寒气未散,却已然阻挡不了他一步。
揉拳如熊掌,朝着南宫小腹便是霸道一击,南宫狂吐一口鲜血,身躯却是未飞,那寒刀篮光大作,转寒气入雷电,将那另一只手砍来的大金长刀一刀削断。
铮!
声音清脆悠长,如同破空之音击碎寂静。
袁莽反应不及,便见手掌如巨剑刺入他的肌肤,偌大身躯横空飞去。
坠入百朵红花丛,惹起万千尘埃。
……
……
雷老自刀尖传来,冷笑一声:“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电闪雷鸣间,月亮被乌云遮住,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那白衣站在黑夜里,长发飘湿,刀间淌血,寒风入夜,南宫少卿的眼神透出一股无比的杀意和寒冷。
袁莽咳嗽咳血不止,半起身躯,准备迎下那寒刀。
但那刀没有如期落下,刀落下来时被一金针格挡,铛!
刀气偏移半分,砸在先前那棵半断残树上,树身在雨中化为木屑飞溅四方。
雨中有一青伞,红绫,女子身影款款走出。
踩着地上涓涓的血水,微微轻叹。
南宫微微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言不发。
苏玉娢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意,今夜之事恐怕是个有心之人,见此惨状,都会不忍直视。
何况是女子,女子本柔情。
苏掌柜扶起地上的袁莽,直盯南宫的黑刀,冷冷道:“公子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咿呀一声,门被从内推开,刘子明身后跟着畏畏缩缩的柳姑娘,缓缓走出。
“苏掌柜要交代,我来给你交代。”
苏娘子怒意揉柳眉,正色道:“但愿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刘大人!”
……
……
屋外传来一声尖叫,那柳姑娘睁开眼来,一眼望去,院子里满地飞花,遍地尸体,大雨也无法冲刷干净这个血夜。
姑娘家受到惊吓,倒在雨里。南宫少卿收刀扶住柳姑娘,抱入偏房。
暴雨如注,雨水击打地面,溅起层层水花,大地上尽是嘶吼之声。
屋内却寂静良久,暖光中,透出古怪的氛围。
刘子明抚摸雕花花柱,笑了笑,开口道:“越是花团锦簇,越是危机四伏,进入百花楼后我便有些好奇,明明叫百花楼,却不见一朵花,原来……都被养在这个小院里了。”
苏掌柜摇头道:“今日之后这些花怕是活不了……”
刘子明微微拱手,“凡先破局,必先入局,今日所为虽然不是很光明正大,但终究,还是在下赢了。”
“破局?刘大人,您这是毁局,举棋不顺便将整个棋盘推翻……” 苏玉娢阴沉道:“丝毫不在意棋子的死活,这便大人的棋道吗?”
刘子明脸上浮起淡淡笑容,“天下棋局,围困死,解路活,我可不在意用的什么手段。”
“那位少侠也是你的棋子吗?”
刘子明内心一凛,没有回答。
苏掌柜微微低身,柔声道:“今夜之后,恐怕整个江南,乃至南陵,就要乱了……”
“不破不立,难道放任不管,百姓就能过得好好了?我今夜要杀的,都是和朝廷对着干的大奸大恶之人……”
“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刘子明眼帘微闭,道:“我除了要杀光这些人,还要知道这酒楼幕后之人和你们藏的秘密。”
苏掌柜面色微沉。
“我知道姑娘是替人执子,是为棋子,而非棋手……所以也别绕弯,直接告诉我好了,反正你也没得选。”
苏玉娢轻叹道:“刘大人,这后面牵扯的人命和隐秘比今日这几十条性命更为重要,玉娢还是奉劝大人,现在收手吧!”
刘子明卖乖道:“我如果收手的话,有什么好处?”
苏玉娢捋了捋青丝,柔声道:“大人只要不继续追查下去,今天这十条人命所牵扯的麻烦,百花楼会替大人处理……”
“哦?这些人可都是有身份的,百花楼有这么大的能耐?”
苏掌柜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平淡道:“当然,我确实不是东家,可我背后的势力远超大人的想象。大人考虑一下,又何必冒险?”
刘子明略微思量,眉毛微挑,说道:“算是威胁?”
“提醒。”
刘子明满意地扯了扯嘴角:“是还不错,但我不做交易,把名字给我,院子里的姑娘放走,此事便到此为止!”
“只怕不行!”
“你没得选,百花楼的脏事要是曝光了,你怎么跟你东家交代?你也知道,李炎兵李大人那些大官之流,一直盯着你们呢!”
“你敢!” 苏玉娢秋水美眸中空添一股杀意。
刘子明轻轻一笑,安坐圆台,问道:“想杀我?南宫就在门外,有把握将他一起杀了?”
苏玉娢冷笑一声,手中金针刺没,“先杀你,也算交代!”
刘子明不惧不惊,手中拎起一串桌上的紫葡萄,放入嘴中含嘴咬破,“甜!”
苏玉娢发丝及腰,屋内无风,却有青丝断落。
一把红光神剑不知从何时来到她身后。持剑之人便是冷双儿。
“十七哥累了,不然我陪你打?”
苏玉娢一怔,无奈道:“事先布棋,大人心机手段,远胜于我,这盘棋,您赢了。”
刘子明胸有成竹道:“早和你说了,一开始我就输不了。”
“姑娘可以走,东家的名字却不能给你,顶多告诉大人一个线索。”
刘子明苦笑一声,真是个狡猾的女人,他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道:“你说吧。”
苏玉娢缓步凑到刘子明耳边,朱唇温语,“商都,东风庄。”
……
……
刘子明一怔,瞳孔放大,许久才恢复平静。
“人呢?何时放?”
“待会我便吩咐下去,不过,我也和大人打个赌,这些人……不会走的。”
“现在不会不代表之后不会,告辞了苏掌柜,义妹我们走。”
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停了,只剩下屋檐的水滴,院内的尸体也清理干净,一桶桶清水反复冲刷地上的血迹。
刘子明推门出来时,院内已经看不出一丝血光。
南宫快步走来,牵起双儿的手,温言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刘大人阴阳怪气道:“怎么不问我?”
南宫少卿冷冷道:“你?你什么时候吃过亏!”
刘子明露出笑容,从容道:“走吧,我让小小和童姑娘做好了夜宵。”
月光重新探头,照出三人长影,身形飘忽,三人偷偷摸摸地来,大摇大摆地回。
双儿问道:“义兄,她说,这些姑娘不会走,是真的吗?”
“嗯,不会。”
南宫若有所思道:“为何?生于魔窟之人,总是要自由的,如今能重获自由之身,为何不要?”
“一来这些姑娘怕百花楼的事后报复,二是有些姑娘应该是很小的时候被被卖来、拐来养作瘦马,无亲无故无处可去,况且这些年她们除了被教导侍候男人以外没有学到过任何谋生的手段,出去会饿死。”
“义兄,那你还让她放人?”
刘子明望了一眼密室尽头的红花小院,平淡道:“总是有人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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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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