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尊主,惊鸿氏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蕴凝恭敬行礼道。
惊鸿翊湖水般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地笑容:“那就好。”
“翊儿可知,当年惊鸿氏灭门,并非是你的罪过?”
蕴凝目光灼灼,看着惊鸿翊,犹豫再三,缓缓地说道。
“咔嚓——”
清脆的剪裁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惊心。
惊鸿翊面无表情,看着被剪刀裁伤的手指,汩汩的血液缓缓地流入掌心,可她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是吗?”惊鸿翊平静道。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
蕴凝有些诧异,顿了顿,最终还是将事实全然说了出来。
惊鸿翊听后沉默半晌,却突然笑出声来。
“如此看来,也算她罪有应得。”
“翊儿……”见惊鸿翊如此淡然,蕴凝咬了下唇,心中疑惑不已。
“蕴凝姐姐,可是在怨我留了惊鸿若温的性命?”
惊鸿翊右手托腮,意味不明地看着蕴凝,左手的鲜血沾染了红裙,显得更加妖娆。
“我相信自有你的道理。”蕴凝坚定地说道。
“是吗?”惊鸿翊笑着反问道,随即拂袖起身。
“我从未忘记,他们是如何惨无人道地欺辱我们。蕴凝姐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蕴凝明白。”蕴凝低首回答道,脸上的情绪晦暗不定。
待蕴凝退出绝尘殿后,惊鸿翊悠然地踱步,走到大殿东侧。
惊鸿翊红袖一挥,升腾着黑色魔气的结界,便出现在眼前。她朱唇一勾,踏入结界之内。
未等惊鸿翊站定,一个纸团便悄然滚落在惊鸿翊的红色的裙摆下。
惊鸿翊弯腰拾起纸团,展开之后,是一株傲雪红梅。
从前,风掠的画风温润若水,而今却潦草凌厉。仿若困在水域之中,孤洲之上,想要渴求渡舟,四下望去,却只有无尽的渺茫。
“不过几日不见,怎的这样憔悴?”
惊鸿翊走近,将纸团放在案上,悠然地坐在藤椅上,饶有兴趣地笑道。
风掠一怔,颤抖着放下了笔。
风掠满眼的血丝,面容蜡黄,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仿若一只受尽伤害,被抛弃的孤雁。
风掠抬眸,循声而去,惊鸿翊熟悉而陌生的容颜,深深刺入心中。
“翊儿……”
风掠眸色一动,沙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大殿内,显得格外令人动容。
惊鸿翊见此,莞尔一笑。
“风掠,你知道吗?我今天下令,灭了惊鸿家。听暗枭回禀,说北望城尸横遍野,寂静无声,血流成河,远远望去,鲜红一片,好看极了……”
“翊儿!求你不要再说了!”风掠紧紧的攥住拳头,心痛不已。
可惊鸿翊置若罔闻,依旧笑道:“我答应过你,所以我没有杀惊鸿若温。我也曾想了很多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我在惊鸿府寂寂多年,那天,却突然偶遇惊鸿献。直至今日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惊鸿若温与云震天的交易……”
风掠闻此,心神俱凛,脊背发冷,仿佛置身冰窟。
他心疼地看着惊鸿翊,可惊鸿翊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悲戚。那样淡然的笑容,让风掠错以为惊鸿翊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是不是很可笑?”惊鸿翊躺在藤椅上,闭上眼眸,自在地将双手叠放在腹部。
“我以为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意外,然而每一步,却都走在别人的算计里。”
“我以为,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今才发现,我的命,却从来由不得我半分。”
想到这儿,惊鸿翊朱唇一勾,笑吟吟道。
“可是,我却可以掌控别人的生死。这样想来,好像也挺有趣的。”
惊鸿翊十指上殷红的蔻丹,张扬肆意。
她的食指漫不经心地叩击在凝脂般的手背上,懒懒道:“现在的我,似乎让你很失望?”
“我只是不想你做出让自己悔恨的事。”
风掠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呵……悔恨?”惊鸿翊嗤之以鼻,睁开了眼睛。
“他们将利刃刺向我时,可有一瞬犹豫?既如此,我又何须怜悯他们?”
惊鸿翊起身,走到风掠身边,看着似曾相识的面容,轻笑道:“你真的很像哥哥,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
风掠呼吸一滞,他早知惊鸿翊对自己的感情。然而当她亲口说出一切时,还是如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若是哥哥在的话,想来也不愿意我为祸众生。”
惊鸿翊继续说着,痴痴地看着风掠,玉指不由自主地覆上风掠的面容,低声道。
“可是……那又怎样呢?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成为我的软肋。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惊鸿翊肆意地笑着,心中却无半分愉悦,可说话的语气却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归根究底,他们也不过是作茧自缚。天道轮回,他们若知道会有今日的话,当初,他们会该杀了我以绝后患,还是不再打扰我原本平庸的人生呢?”
惊鸿翊嗤笑而眷恋的看着风掠,风掠却抓住惊鸿翊覆在自己脸上的手,眼眸晦沉。
“翊儿……收手吧……现在放弃还不晚。”
“我知道你心中的恨意和不甘,可如此下去,你一定会伤痕累累……”风掠看着惊鸿翊心有不忍道。
“我们放弃这一切,离开这里,到没有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过一辈子。我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你,好吗?”
风掠握住惊鸿翊的手,真切地恳求道。
风掠知道历代魔君,无一例外,皆不得善终。他不想他惊鸿翊会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听到风掠真诚地话语,惊鸿翊虽面容带笑,眼眸却如同一潭死水。
“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叫惊鸿楚。可是,他已经死了。”惊鸿翊轻笑着说道。
“曾经,云寄锦也说过,要带我隐居山林,不问世事。结果,他却亲手毁了我的一切……”
惊鸿翊踮起脚尖,在风掠耳边,笑着温声说道:“从那一刻起,你心里那个善良脆弱,会哭会笑的惊鸿翊,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复仇的躯壳而已。”
风掠痛苦地闭上眼睛,仿若万箭穿心。他喉头哽咽,缓缓地松开了惊鸿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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