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仁吓死了,浑身血液仿佛倒流,彻骨的寒意在他身上乱窜,他闭上眼,不敢再看。
旁边传来一阵笑声,李纯真哈哈大笑,眼中是隐藏不住的兴奋。
周博仁不懂他在笑什么,都快要嗝屁了还笑得出来,真是个疯子。
不可控制的失重感传来,仿佛灵魂被人抽走一般,周博仁忍不住大声叫喊出来。
叫声与笑声一起,周博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有一瞬间出现了空白,所有声音被这片空白吞噬,然后恢复如常。
周博仁从空中落下,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猛然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陌生。
他不可置信地左右环顾着,周围是一片荒郊野岭,他们从车里逃出来了!
他不停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空间系异能?”
李纯真扶着面具,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你怎么了?”周博仁问。
李纯真背过身,微微摇头道:“没事,只是一次性瞬移这么远的距离,稍微有些不适。”
周博仁默然,他清楚空间系异能的消耗是很大的,随着距离的增远,消耗会成几何倍的增加。
他有些好奇,“你移动了多远?”
李纯真笑笑:“十公里。”
闻言,周博仁瞪大双眼,脸上一片愕然。
“柳含烟太强,我可不想被她缠上,不移动这么远,怕是逃不掉。”李纯真解释道,“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绝对安全,所以别坐着了,我们得赶紧赶路。”
……
此时,在南区破石街的一个饭店后院,模样青涩的男孩正蹲在地上,弓着腰,他的面前,堆放着数不清的锅碗瓢盆。
他手脚麻利地清洗着,好似不知疲倦,又过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的他扶着腰缓缓起身,然后慢慢后仰,随着骨头发出阵阵脆响,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撑了一会儿,他双掌合十用力摩擦着,边摩擦边凑近嘴哈气。
长时间的冷水浸泡,他的手早已冻得麻木,呈现暗紫色。
用力揉搓了好一会儿才好转一点,男孩咬咬牙,又将手伸进水里,继续清洗着盘子。
没有办法,要清洗的盘子还有很多,要是在规定的时间没有清洗完,又要被领班找到借口扣钱,本就薪资不高的他,实在经不起三天两头的扣,今天上午因为上错了菜,被领班扣了一百,相当于他两天都白干了。
可是他记得明明没有上错,但就是错了,领班不听他过多解释,嘴一张一闭,一百块就这么飞走了。
男孩感到有些委屈,上菜明明不是他的活,他也只是好心帮了别人一个忙,结果一帮就出问题。
“哐当!”
身后的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进来一个瘦精瘦精的男人,男人眉骨突出,脸型瘦长,典型的面相刻薄,他穿戴一身白色工作服,推着一车未清洗的碗碟,来到男孩身边。
取下嘴里的烟,俯视男孩冷声道:“还有这一车,今天十二点下班之前没洗完,罚款一百。”
男孩默不作声,头也不抬地继续清洗着,仿佛没有听见。
男人一脚踹了上去,“玛德跟你说话听不见是吧?!”
男孩一不注意被踹了个狗吃屎,整个人往盆里倾去,好在反应够快,及时用手撑住,才避免一头扎进水里。
饶是如此,溅起的水也浸湿了他的胸膛。
怒火一瞬间燃起,男孩‘嗖’地一下站起身,怒视着男人。
男人姓王,单名一个刚字,是这家饭店的经理,也是人们口中的领班,店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他负责。
“哟呵,不服气?想打我?”王刚斜眼看着男孩握紧的拳头,不屑一顾,他指着自己的脑门,说:“来来来,往这打,来,来,来打!”
男孩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咬牙说道:“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高出男孩一头的王刚上前两步,在他面前站定,然后双手叉腰低下头,盯着男孩眼睛说:“我过分吗?”
“哗啦啦!”
王刚一脚踹倒了身旁叠好的盘子,一声声脆响响起,盘子尽数碎裂,碎片撒了满地。
本在后厨工作的张叔,听见后院的响动,急忙前来查看,推开后院大门,一眼就看见气拔弩张的两人,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赶忙上前劝解道:“咋了这是?咋好好的碎了这么多盘子?这不可惜了嘛。”
王刚见来了人,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他指着男孩的鼻子笑着对张叔说:“张叔,这狗腿子说我过分,你觉得我过分么?洗碗擦盘不是他的工作么?我怎么就过分了?”
张叔环视了一眼,看着堆了近乎一座小山的盘子,嘴角微微一撇,他看向王刚,皱了皱眉,不过片刻后就换上了一脸笑容,说:“年轻人嘛,没吃过多大苦,一时间忍受不了这么大的工作强度也是可以理解,王哥你就消消气,别跟他小孩一般见识,他一个小孩儿,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王刚看了张叔一眼,皱了皱眉,脸上笑容消失,“你的意思是我过分了?”
张叔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刚回过头,冷冷哼了一声,“那我就过分了,你能怎么着?”
男孩死死咬着牙齿,拳头被他捏得咔咔直响。
张叔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男孩身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摇晃两下道:“别犯浑,快给王哥道个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张叔!”王刚声音拔高,“你该回去工作了!”
“王哥,他小孩一个,不懂事……”
“懂不懂事我用你几把说啊!在老子没发火之前赶紧滚!我只说最后一遍!”
张叔被王刚指着鼻子骂道,他错愕了一下,然后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不断对男孩做着眼色,只是后者有没有看见就是另说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进了屋里。
“这家店是我姐开的,江北汽车站杠把子王猛是我亲大哥,城东城西两个派出所,我都有认识的熟人,我心情好可以赏你顿饭吃,心情不好,一脚踢翻你的饭碗也只是抬抬腿的事,甚至我踏马弄死你都没人会来找我麻烦,还是该喝喝该吃吃该睡睡,你信不信?”王刚说着,抬手用力拍了拍男孩侧脸,低声道:“你就是一条狗懂不懂?我给你吃的你就跪着接住就行,别他妈跟我赛脸,不然我真的会宰了你的。”
王刚退后一步,指着地上的碎盘子说:“打碎盘子,罚款两百,这个月你的工资扣完了,还差一百,放到下个月扣。”
说完,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男孩木楞的在原地站着。
他站了很久,迟迟没有动作,没有离去,也没有继续洗那永远也洗不完的盘子。
他心里很是挣扎,挣扎过后,眼中的怒火渐渐扑灭,他重新蹲了下来,把手伸进水里。
他很想一走了之,不受这份窝囊气,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这是他仅有的能获得金钱的途径。
他没有成年,也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原先还可以在饭店这些地方帮帮忙,换取一些食物和金钱,但自从王刚放出话去,再也没有店铺敢用他,他也就只能在这家店干下去,吃多大苦,受多大委屈也只能干下去。
至于为何王刚如此针对他,故事就要从几个月前说起了。
那天下午男孩刚在饭店帮完忙,老板好心,特意留了一些剩牛肉给他,让他打包带回家,还给了他一百酬劳,他欣喜万分,感觉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只是当他走到家楼下时,恰巧碰见了两三个小混混在欺负他妹妹,为首的正是王刚。
男孩一生只有两个重要的人,死去的老和尚算一个,他的妹妹算一个。当他亲眼看见别人在欺负他的妹妹时,怒火从心底猛地窜起,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他以前跟着老和尚练了几年武,身手很是不错,三拳两脚就打得王刚几人抱头乱窜,王刚更是被打碎了两颗牙齿,鲜血流了满嘴。
王刚是哪种人?有恩不一定报,但有仇一定得报。第二天他就召集了十几个人堵住了男孩,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尽管男孩有着不错的身手,但架不住人多,他被十几个人围住,挨了好一顿揍。
几乎被打了半死,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转。
辛苦攒了大半年的积蓄一次性付诸东流,用在了治病上。
而这远远没完,大病初愈着急出去工作挣钱的他,运气很背的又遇见了王刚,而王刚又恰好是这家店的经理。
命运好像总喜欢跟他开玩笑,从那天起,开启了他最为折磨的日子。
王刚也不开除他,相反还把他留了下来,请放出话去,所有饭店不得给男孩提供帮助,否则就是跟他王刚作对。
王刚在这一片可谓是臭名昭着,没有人会想得罪这么一个人渣,还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所以,男孩彻底无路可去,只有留在这还有一些可能,每个月有那么几百块收入。
只是时常会被王刚穿小鞋,言语辱骂,拳打脚踢全凭他的心情,像刻意增加男孩工作量这种事是最基本的,找理由扣取男孩工资是他另一爱好。
没办法,男孩只能默默忍受,因为他要吃饭,他妹妹也要吃饭。
他当然可以头脑一热,举起拳头狠狠教训王刚一顿,可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他会丢掉这份工作,然后再被王刚找人揍上一顿,躺上几个月,甚至可能他会死,他死了,他妹妹怎么办?
总是有无数个怎么办在他脑子旋转,然后化为一盆冷水,浇灭他刚刚燃起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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