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炀带着思明,两人一路上相依为伴。
辗转多日终于到达了江南地区。
这一路上,萧炀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他跟思明两个人混在难民中,野菜、野草、树叶各种东西全都吃过了。
整个人瘦了很多,脸颊几乎都没有肉了,凹了下去。
整个人更加的瘦削,连大一点的风都扛不住。
他手里牵着思明,往衙门走去。
还没进去呢,就被守门的人赶了出去,“去去去,死叫花子别来这儿找晦气。”
他用手捏了捏鼻子,鄙夷不屑的看向萧炀。
将人往外赶了赶。
“别不长眼,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萧炀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的人嫌弃过呢。
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死死盯着眼前那人,冷冷道,“去,将马健叫出来。”
那人动了动,扭过身去,才发觉哪里不对劲儿。
他竟然听一个死叫花子的话,真是疯了。
“知府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他作势就要往萧炀的脸上招呼,脸上的横肉也因为他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看到这里,萧炀心里多了几分猜测,不出意外的话,这马健也是一个贪污受贿的主儿。
他装作要晕倒的模样,往一旁躲了躲,侧开那人的巴掌。
还不忘顺手将思明的眼睛捂住。
因为他牵着思明的小手,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思明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就连身体都有些发抖了。
萧炀知道他害怕了。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说错话了,这人已经饿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了。”萧炀笑着道。
“那也别死在这儿。”那人看萧炀这瘦弱身板儿,又想起刚刚他那弱不禁风要晕过去的模样,生怕下一刻就他躺在他面前死了。
他可不想碰这些脏兮兮的人,一脸晦气的将人往别处赶,催促道,“去去去,快走,别站在这儿,晦气死了。”
“是是是,我这就带着弟弟走。”萧炀赔着笑脸,拉着思明往旁边走去。
仅仅一府之隔的屋子里,马健跪在地上,听着顾林白的训话。
“马健,你给本王好好留意,陛下应该已经到了江南,你给本王找出来,懂了吗?”
地上一地的碎片,茶汤。
都在昭示着刚刚顾林白做了什么。
马健已经快被吓破胆儿了,也顾不得地上的碎渣子,直接就往地上磕,“是是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保证将陛下找到。”
顾林白听着一声声,头撞在地上,发出的咚咚声,就一阵心烦。
抬腿就踹在了马健的肩膀上,直接将他给踹倒了。
好巧不巧,倒下的时候,胳膊直接被瓷片扎了进去。
马健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牙齿死死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
“那还不快去!蠢货!”
顾林白不满的怒骂了一句。
作势就要继续踹。
马健顾不得疼痛,手直接撑在碎瓷片上,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了躲。
快速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边跑边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不明所以的一众侍卫,以为是有难民进来了,一个个抽刀就往马健的方向跑。
那架势活要与人决一死战。
马健瞧着一个个带刀过来的侍卫,朝身后看了看,没看见顾林白出来。
一下子就怒了,伸手二话不说就招呼到了领头人的脸上,“蠢货,这是做什么。赶紧都收起来。”
他不敢将声音放的太大,毕竟如果引起顾林白的注意,他也就不用活了。
被打的人,顺从的将刀收了回去。
马健将那一圈人又往自己的方向聚拢了聚拢,“给我打起精神来,陛下来了江南,去将陛下找到。”
“是。”
一群人领了命。
这时刚被打的那人反应了过来,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支支吾吾道,“大人,可是可是我们都没见过陛下啊,这怎么找啊。”
这事就不是马健要关心的了。
他剜了说话人一眼,“让你们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巴掌又分毫不差的落到了那人脸上。
现在两边脸对称了,都被扇肿了。
他不敢继续问了,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有了这前车之鉴,就算其他人还有什么困惑,也是断断不会说出口的。
马健离开后,手下人问道,“头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本来被当着这么多人被扇了两巴掌,面子上就挂不住,现在还来问他。
他哪里知道啊。
笑着看向问话的人,招了招手,“来,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人没想太多,就听话的凑近。
结果结结实实的被扇了一巴掌。
那人脸色不愉的吼道,“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他连连应道。
“你们呢?”凉凉的目光扫了过去。
若是不明白,他不介意让所有人都明白一下。
“也明白了,明白了。”
“明白了。”
“……”
一群人如捣蒜般的连连点头。
他们可不想平白无故的被扇。
萧炀拉着思明只能暂时找一个能躲避的地方。
然后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系上韩君玉或者是顾凛。
现在已经是这种局面了,除了顾凛他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够信得过了。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思明挣开了他的手,直直朝前方跑去。
他一个不注意,思明就钻进了人群里。
萧炀一下子慌了,也跟着思明进了人群中。
“思明,思明,你在哪里?”
萧炀一声接一声的喊他,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黑压压的人群里,想找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完全是难于登天。
萧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他费力的扒拉开挡路的人群,又往里挤了挤。
还是没有找到人。
失魂落魄的重新挤了出来,整个人蜷成一团,蹲在地上。
希望思明能找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萧炀的腿早就蹲麻了。
也顾不上什么干净还是脏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动不动的等着人。
良久,小小的手,重新抚上了他的背。
萧炀下意识得就紧紧抓住了他。
抬眼,还真是思明。
他手里捧着一个白花花的馒头,笑得灿烂,“哥哥,给你。”
萧炀没有接过去,而是一眨不眨的看向他,眼睛因为哭过了,此刻眼尾泛红。
紧盯着思明,质问道:“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的手劲儿挺大的,捏的思明有些疼。
思明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哥哥这是因为他乱跑,找不到人着急的哭了。
他捏着馒头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
低着头,不敢看萧炀。
萧炀瞧他这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儿,也不忍心继续训斥他了。
将钳制他的手松开,“过来。”
“嗯。”思明耷拉着脑袋,一副做错事认错的模样,往前走了走。
萧炀一把将他给揽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声音闷闷的,“思明,哥哥不想跟你走散。你别吓哥哥了好不好?”
眼泪顺着萧炀的脸,直接滴到了思明的衣服上。
不多时,肩头一小片的湿濡。
思明感受着萧炀的颤抖,他真的将哥哥给吓坏了。
他用力的回抱着萧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哥哥,以后……以后不……不会了…”
“好,哥哥知道了。思明乖,不哭。”
萧炀的手托着思明的小脸儿,温柔的哄着,一点点将他脸上的泪给抹干净。
“哥哥。”思明将馒头递给萧炀,“我刚刚是看有一个大哥哥在发馒头就去抢了。”
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如同蚊鸣。
萧炀叹了口气,算了,这也怪不得他。
他一个大人都饿的难耐,更何况是一个孩子呢。
说到底,还是他的错。
思明可不知道萧炀将一切的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吃吧,哥哥还不饿。”萧炀将馒头推给了思明。
思明无论如何都不收,就在这时,萧炀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萧炀尴尬的脸都红了。
“哥哥,给你。”思明掰开馒头,两人一人一半。
萧炀看着思明的小眼神,接了过去。
顾凛现在已经跑死两匹马了。
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为了能安全的到江南。
没有办法,他强迫自己靠在一棵大树下,睡了两个时辰。
天刚刚暗了下去,热浪也消散了许多。
马儿吃了些草,也昏昏的睡了一小段时间。
一人一马趁着月色又上路了。
京都里,没了墨奕寒的管教,秦时宇又恢复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纨绔样。
日日与一群狐朋狗友们,留连酒楼,醉生梦死。
偏就有人不想让他好过。
秦时宇正坐着喝酒,就被人找上了门。
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男子,直接手里提着一壶酒,嘭的一声,就拍碎在了桌面上。
碎溅的瓷片,划过秦时宇白皙的脸,直接留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往外渗着血。
那男子明显是已经喝醉了,看着秦时宇这破了像的脸,唇角勾着笑,“哈哈哈哈哈,秦公子,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他这话压根就没有人信。
桌上的其他人看不下去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沈逸之拍桌而起,指着你人骂道,“李沐,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吗?你这就是诚心找事,谁给你的胆子啊。”
突然沈逸之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其他人挑了挑眉,一改刚刚暴怒的模样,笑嘻嘻道,“李二公子这是被你爹打了,没地方出气,来这找不痛快了?”
沈逸之这一提,其他人也都想起来。前阵子在京都里传的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李沐,脸上的鄙夷,嘲讽,丝毫都没掩饰。
据说李沐被他爹险些给打死了,卧床一个半月才好。
这是刚好就出来找事了,那他还真是找错地方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李沐,脸上的鄙夷,嘲讽,丝毫都没加掩饰。
四面八方的笑声,传进李沐的耳朵里,他已然气炸了。
磨了磨牙,愤恨的看向沈逸之。
沈逸之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他看着人畜无害的。
其实比谁都狠。
桌上这群人也都知道,除了秦时宇,也就没有别的人敢惹他了。
他用手来回在桌上摸了摸。
看向李沐的眼神骤然冷了不少,伸出舌尖勾了勾唇角。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酒壶直接炸开在了李沐的头上。
“不好意思哈,手滑了,李二公子。”
沈逸之笑得痞气,李沐头上的血混着酒液一同流了下来。
伸手摸了摸,一手的血,李沐怒瞪着沈逸之,酒也上头了。
一拳就朝着沈逸之的脸砸了过去。
沈逸之没躲开,鼻子溢出了鲜血,滴落在淡蓝色的长袍上。
秦时宇端起面前的酒,直接就泼向了李沐,冷着一张脸,“要疯回家跟你爹闹,别出来丢人现眼的。”
李沐气炸了,秦时宇他们竟然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
“秦时宇,别以为谁都怕你。你爹现在监国又如何,我照样揍你。”
秦时宇觉得他真是好笑,一双杏眼冷冷的看着他,“我出来玩,从来都没靠过我爹,看不惯直接动手。”
两人谁也不让谁,直接就动手了。
你一拳我一拳的。
一旁人想上去帮忙,都找不到机会。
秦时宇这段日子跟着墨奕寒混,也不是白混的。
会了不少的拳脚功夫。
虽然跟常年练武的人比不得,但就李沐这样的,完全就不够打。
几轮下来,秦时宇完全占了上风,压着李沐打。
一脚直接将人给踹倒了。
秦时宇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了整衣服。
沈逸之凑近地上的人,嘲讽道,“李二公子,打不过就别硬撑,这多丢人啊。”
“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的。
但地上的人没有一点点反应。
按理说不应该啊,就算疼,李沐的尿性也会破口大骂的。
这太反常了。
沈逸之赶紧将人翻了过来。
李沐早就口吐鲜血,他的手探到了人的鼻息。
没有进气更没有出气,这人死了。
沈逸之蹲在地上,久久没有收回手,看向秦时宇道,“他死了。”
“什么?!怎么会?”
刚刚看热闹的人,皆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躺着的李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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