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通知晏筝周澜邹朝飞,叫他们赶紧回市局!”
夏邈马上跑出去联系人,罗述手里紧紧捏着手机,呼吸似乎失去了控制,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脸上的血色也渐次褪尽,胸腔里仿佛有一万只蝴蝶在乱飞。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甚至生出一种大脑缺氧,马上要窒息的感觉。
不行……
罗述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宋羡己只给了他们半小时的时间,为的就是让他们来不及想对策。从市局赶到河清区的游泳馆,最快也要五十多分钟,谁也无法预测如果晚到会有什么后果。毕竟宋羡己这个疯子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河清区的游泳馆是嵌套在体育馆内部的,规模不大,当年和体育馆一并被废弃了,他们只把河清区旧体育馆和李雾联系起来了,完全忘了宋羡己也可能会找到那个地方。
“罗队!”夏邈去而复返,“邹朝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大概十分钟能到,但是晏筝和周澜他们已经快到东山了,赶回来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
罗述咬着牙,额头渗出了冷汗。
“来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宋羡己指明了要我单独去,我就单独去会会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行!”夏邈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二话没说脱口而出,“这太危险了,杨局也不会同意的!我们现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万一他设好了圈套就等着你踏进去呢?”
“可是没时间了,从这里到河清区要多长时间你不是不知道,”罗述皱着眉跟他解释,“万一去晚了,宋羡己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那就让他做!”夏邈忽然提高音量,“反正那四个人除了苗清怡都不是什么好人,宋羡己应该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你不能为了那些人把自己的命堵上!罗队,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曦然……”
“可是忆潇也在他手上!”罗述的声音也大起来,“我也不想看到市局的任何一个人再出事,宋羡己就是猜到那四个人可能不会威胁到我们,才把忆潇绑走的。”
夏邈怔怔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对……忆潇还在他手上……”
罗述攥紧了拳:“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我必须赶快出发,怎么说我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就算是硬扛,也一定能把时间拖延出来。”
夏邈眼神涣散,视线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才恍然回神,猛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跑了出去,罗述也没闲着,迅速整理好装备,把枪别进腰间。
一分钟后,夏邈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大堆东西。
“微型摄像头、无线通讯器、定位器、还有……”他一件一件地交给罗述,伸出去的手无法抑制地颤抖。
罗述一一接下,叮嘱道:“邹朝飞回来让他直接带队去河清区,晏筝他们不用回市局,直接过去,一定让每个人都配好枪。”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接下来的一堆设备:“这些东西不一定能藏住,说不定会被宋羡己要求摘下来,如果到时候完全断联,让他们一定沉住气,不要乱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宋羡己可以就地击毙,责任我来担。”
“罗队……”夏邈五味杂陈地看着她。
罗述尽量让自己的目光显得坚定些,说到底她也不知道,等着自己的究竟什么。
一辆警车飞速开出市局,几分钟后邹朝飞赶回来,没过多久便带着一队人马沿着另一条稍远的路线,驶向河清区。
邹朝飞抓着方向盘的手还在止不住地抖,他透过挡风玻璃盯着车前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晏筝和周澜不在,明明队里还有其他资历深厚的人,为什么带队的任务落到了他的身上?
指尖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鼻头有点酸。
邹朝飞想,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黎忆潇、罗述,现在很可能都陷在危险当中,他没有理由退后。
五十九分钟,罗述抵达河清区体育馆,她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撞开体育馆紧闭的大门,大步跑进去,连接游泳馆的门关着,她伸手用力一拉,门开了。
“先站在那里不要动。”宋羡己的声音响起来,“好久不见,罗队长。”
罗述定身在原地,场馆内的所有场景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刻便一览无余地撞入眼中——
游泳馆废弃多年,泳池里本该没水的,却不知为何,最大最深的那个泳池却有满满一池的清水。仝俊逸、覃寰、孔君玉、苗清怡四个人并排跪在池边,不知道被用什么手法绑住了全身,一动也不能动,而他们唯一能着地的小腿已经有一半过了池边,靠一条延伸出来的绳子,另一头系在头顶的钢铁房梁上稳住身形。
宋羡己正对门而坐,同罗述大约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他面前架着一部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非常慷慨地把自己的恶劣展现给所有人看。而他的身边,黎忆潇被以同样的手法绑在椅子上,嘴被堵上了,从她的身上也延伸出一条到房顶的绳子,只不过那绳子现在长度绰绰有余,松松垮垮地搭落在地上。
罗述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到腰间去摸枪:“宋羡己,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着急啊罗队长。”宋羡己笑着把手机翻转过来,“不如先给大家打个招呼。”
罗述神经紧绷,没有理会他,目光时不时看向旁边的黎忆潇。
宋羡己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他叹了一口气:“唉,真没礼貌。”
他不急不慢地站起身,踱步走到黎忆潇和跪在最里面的苗清怡中间,缓缓掏出一把枪,枪口直指黎忆潇。
罗述瞳孔一震,立马就认出来,他手里拿的那把,是张灼的配枪。
宋羡己懒散地看向她:“既然罗队长不喜欢跟我客套,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为了保证我们的游戏顺利进行,罗队长,请你把枪放在地上,然后踢过来。哦,对了,还有你耳朵上的通讯器、衣领下面的定位器、领口夹着的摄像头,都要摘下来。”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到了几十公里外的市局,夏邈作为技术支持,和杨昭、侯肃宁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前面的大屏幕分成两块,一块是罗述身上的摄像头拍到的整个游泳馆的场景,另一块是宋羡己直播的画面。他听到这句话,顿时心头一紧:“糟了。”
其他的设备倒没有什么,毕竟宋羡己真的狂妄到敢直播实施犯罪,尽管处于被动,他们仍然能够实时掌握现场的情况。可通讯器一旦摘了,罗述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夏邈把自己的拇指关节咬出两道深深的牙印,焦虑地想着应对方法。
另一边邹朝飞已经带队到达体育馆外,所有人都坐在车里等待命令。他捧着手机,看宋羡己的直播,但他的镜头范围很小,只有翻转手机时,一闪而过看到了场馆里的全景。
触目惊心。
“宋羡己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低声道。
心跳根本安静不下来,他只在那里坐着,一动不动,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
“邈哥,”邹朝飞按了一下自己的通讯器,“我现在带人闯进去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小飞你别冲动!”夏邈匆忙出声制止,“以宋羡己的智商,他现在大概已经能猜到罗队绝对不是一个人去的,外面肯定有人守着,忆潇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筹码,他不会轻易动手,罗队和他现在算是某种意义上达成平衡了,要打破平衡,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然宋羡己行动失控,忆潇离他最近,谁也救不下来。”
邹朝飞默默听着,指关节攥得“咯吱咯吱”响:“好,我听你的。”
夏邈又道:“你现在是罗队的后盾,一定要做好准备,在原地待命,和晏筝汇合。”
他说完这些,迅速断开和邹朝飞的连接,重新连上罗述,趁她的通讯设备还在,尽可能多的把已知信息同步给她。
“晏筝他们大概还有三十分钟能到,罗队你得想想办法,能不能让忆潇尽可能地离他远一点。宋羡己搞这么大阵仗,一定是有所图谋的,罗队,一定保护好自己。”
罗述很低很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抬手摘掉了通讯器,连同其他设备,一并扔在地上。
她看着地上的枪,然后抬脚一提,枪支在地面上划出一条直线,而后只听“扑通”一声,成为第一个掉进泳池里的东西。
罗述抬起眼睛,看到宋羡己正笑意盈然地看着自己。
“不愧是罗队长,这么有规则精神。”他道,“也不枉我设计了这么精彩的一个游戏。”
“你到底想玩什么。”罗述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宋羡己摸着枪柄上的纹路,缓缓道:“我的游戏一共有两轮,我们先来玩第一轮,我问,你答。”
罗述看着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你说。”
“想必罗队长一定已经知道当年那架叫做XY9876的飞机坠毁的真相了,那么我想问问罗队长,”宋羡己把枪换到另一只手,指着泳池边上跪着的人,“你觉得,那边那四位,有没有罪?有什么罪?”
罗述的目光依次落在四个狼狈跪伏在地的背影上,沉默了一阵,没有猜透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于是只能凭借直觉回答:“仝俊逸,非法限制人身自由,非法注销他人户籍,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行贿罪;覃寰,受贿罪、渎职罪、包庇罪;孔君玉,过失间接致人死亡罪。苗清怡,无罪。”
“哦?”听到最后两个字,宋羡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无罪?怎么会无罪呢?难道那个叫奚年的驾驶员不是因为她才情绪失控的吗?”
“我国公民享有离婚自由,她有权提出离婚。”罗述道,“奚年情绪失控是因为本身就存在心理问题。”
宋羡己笑了一下:“那……”
“等等,”罗述打断了他,“既然是游戏,那就该有来有往,你问了我问题,是不是也该我问你了?”
宋羡己歪了下头,饶有兴趣地看向她,好像一个小孩,发现了一件新奇玩具。
“好啊,你想问我什么?”
“我想问你……”罗述张了下唇,她其实并没有想好要问宋羡己什么,因为她并不清楚自己有几次机会问他问题,难以在“牵制他”和“解决尚未解决的疑问”中做出选择,顿了几秒,她才道,“如果宋敬予真的死在了事故中,而你也不知道飞机失事另有隐情,宋羡己,你还会走上相同的道路吗?”
她想通了,什么尚未解决的疑问不能留到审讯室里再解决,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牵制住他,寻找时机把他从忆潇身边引开,以便晚点晏筝他们能更有把握地直接带人硬闯进来。
“哈!”宋羡己忽然笑了,他和宋敬予终归还是有点相像的,两个人大笑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嘴角咧得很开,眉头却皱着,有时叫人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
等宋羡己笑够了,他才捂着肚子直起身:“罗队长,想不到你现在还相信这种童话故事里的招数啊,你不会真以为给我假设好另一条路,我就能走上去了吧?”
罗述绷着脸,没有说话。
“还如果宋敬予真的死在了事故中……哈哈哈哈哈……”他甚至笑出了眼泪,“现实就是现实,可从来没有第二条路供你后悔啊罗队长,这么假设是没有意义的,我最讨厌没有意义的东西。”
“是吗?”罗述的表情有了一点变化,她微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可是在你差点死掉的1996年的冬天,你都想过什么还记得吗?宋羡己,你敢说你没有想过坠机从未发生,你父母健全家庭和睦地快快乐乐活着?”
人在濒死时一定会怀念让他流连人世的东西,她不知道宋羡己当年是否真的具体地这么想过,但只要他记得自己回想过坠机前的幸福生活,他就有可能会被自己的话牵引着带偏。
“你猜错了罗队长,”宋羡己笑着看她,眼里却冷冰冰的,不见一点笑意,“不要理所当然地以为人人都得靠着情感才能活,我活着只是因为我想活着,和谁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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