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的丞相府,并非许家的宅子,是由最初的“齐府”扩建而来。
前世,许愿去许府看过。
府邸里绿草丛生,还有未殓的尸体,成了皑皑白骨。
许宅传家百年,其面积是京城所有宅院中最大的,只不过,许宅里亡灵太多,没有人敢住进去,加之有人谣传许家蒙冤灭门,其府邸奴仆成了恶鬼,缠留在许宅,若是有人想住进去,必定会被恶鬼缠身,家宅不宁。
是以,二十多年过去了。
许宅附近的居民也一一搬走,最终,整条南街都荒废了,几乎无人靠近。
有也传言说,而今的齐丞相做丞相的时候,也曾想过向先皇讨来许家的宅院,可那一夜去许宅的时候,看见一地尸体血流成河,当时就被吓跑了。
自那以后,再也无人敢踏足。
是非真假,许愿不得而知。
但如今的丞相府,不及当年许宅的一半大。
到丞相府后,齐盛新率先下马,许愿跟在后面。
她抬头,看着“丞相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蓦然想到了许宅。
许家先祖,是同北氏皇族立朝的世家大族。
天齐多少年,许家传世就有多少年。
几百年间,许家出过丞相,大将军,出过护国侯,御史大夫。
可大门牌匾上的许宅二字,从未更改过。
不像齐府,在齐成恩被封为丞相时,立刻就取下了“齐府”的牌匾,换上了“丞相府”三个字。
见许愿看着牌匾未动,齐盛新道:“许公子,这边请。”
许愿回神,注意到旁边的小厮在偷笑,她微微笑道,如实开口道:“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牌匾,看呆了神,也不足为奇吧?”
闻言,齐盛新回头,目光锁向许愿说的那个小厮。
小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急忙解释道:“小的不敢,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个笑话,又怕失了分寸,才偷偷笑了笑。”
许愿了然道:“做人就该坦坦荡荡,是非对错,在事不在人,你要是没有这般想,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齐盛新眉头皱的更紧了。
许愿却不等那小厮继续辩解,直接道:“齐公子,请带路。”
齐盛新只得歇了心思,专心带路。
丞相府年纪大,入门以后就是假山鱼塘,里面种满了植物,金鱼在其中自由自在的游动着,即便是冬日,也被打扫的生机盎然,不见半分萧条。
从池塘上走过,便是一条长长的连廊,过连廊以后,才到会客的门厅。
齐盛新率先进去,许愿顿了顿,也跟着进去。
她刚刚跨过门槛,还未细细打量这个会客的门厅,便听见有人开口道:“许公子,终于等到你来了。”
许愿寻声看过去。
门厅最前面,男人缓缓起身,看着年纪并不大,但白发满头,一脸老态。
许愿知道,这就是天齐如今的丞相——齐成恩。
齐成恩的辉煌,年纪轻轻就成了丞相,是为其一。
其二,便是那一头白发。
据说是听闻先皇驾崩,一夜白了头。
许愿绕过门厅正中的大理石台面,走过去道:“晚辈见过齐丞相。”
听见许愿的话,齐成恩又坐了回去,打量了一眼许愿,开口道:“你怎知我是丞相?”
“晚辈虽不曾见过丞相,但也听闻丞相为天齐殚精竭虑,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一事,故而,一见丞相,便认出来了。”
许愿客客气气的回答着。
齐成恩闻言,笑了笑道:“你倒是聪明。”
说罢,他又道:“新儿,看茶。”
“是。”一旁,齐盛新去斟茶来,先给齐成恩奉茶以后,又去给许愿斟茶,一边道:“许公子,这边入座。”
许愿点头,顺着齐盛新引的位置,在左侧第一个案桌前坐下。
丞相府的门厅,比沈一川给她的宅子都大。
最前面放着条案,其下两侧都放着小桌。
可以喝茶,也能吃饭,等多种用途。
从前至后,一侧十个,两侧便是二十个。
若是有宴席,在中间也可摆放桌子,算起来,这个门厅里就能坐四十户人家。
许愿心里有了思量,抬眸便看见齐盛新在她对面坐下。
茶香寥寥。
齐成恩率先开口道:“昨日竹儿回来就说在街上碰见一位公子,若非许公子制住惊马,还不知道竹儿会如何,今日我以茶代酒,谢过许公子。”
齐成恩端起茶杯,看向许愿。
许愿道:“丞相言重了。”
一杯茶后,齐成恩微微歪了歪身子,斜靠在条案上,问起了其他事情,“你姓许?在京城,许这个姓,可不常见啊。”
许家在开朝时立府,一代一代流传。
但如今,京城里姓许的人,多少都跟许家沾亲带故。
当年许家抄家,许家嫡系被判满门流放,而其他姓许的人家,也都跟着遭了难,凄惨横死。
后人都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一点都不为过。
只不过,流的都是许家的血。
许愿微微一笑,淡定自若的回答道:“上京城似乎的确是不常见,不过,晚辈自朔州而来,但是见过不少同宗。”
“朔州?”
“是,朔州似水县,丞相应该也知道两个月前,哥舒部骚扰天齐北境一事,便是在似水县出的兵。”
“似水和上京,千里之远,你这少年敢孤身一人前来,倒是有几分胆色,只不过,你来京城做什么?”
听见齐成恩话中的试探之意,许愿想了想,开口道:“上京有两件事,一是为几,二是为公,似水县打仗,县试要停三年,晚辈上京,是为了求学。”
齐成恩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茶杯,又问:“为公为何?”
许愿面露难色,“此来朝廷之事,晚辈不知是否应该告知。”
“朝中之事,我都知道,你且说来,若是可以帮忙,看在你救了竹儿的份上,我必然不会推辞。”
听见齐成恩的话,许愿犹豫不过一二,立刻起身道:“晚辈从似水县来,是为了似水县县令私通外邦,以战养战牟利一事,昨日已经将证据交给了大理寺,若是可以,晚辈想请丞相做主,给似水县百姓和那些战死的士兵,讨一个公道。”
许愿拱手,说完以后,更是直接躬下了身。
“似水县县令,不仅害的似水县民不聊生,还与商贾勾结,谋害似水县书塾学子,以致十几条人命,惨死火海,至今未能得一个公道。”
“什么?!”
听见许愿的话,齐成恩一手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既然还有这样的事?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齐成恩说着,立刻看向了齐盛新。
齐盛新起身道:“父亲,此事盛新也是第一次听见,想来应该是其他大臣怕扰了父亲养病,不敢叨扰,是以都三缄其口。”
齐成恩闻言,立刻道:“新儿,你现在去一趟大理寺,让大理寺卿来相府,这件事,务必要一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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