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载的光阴,七百年的守候,三百年的失望,楚不语被这些词语震得脑袋有点晕。
而面前之人身着一袭普通的青色长袍,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看上去最多三十多岁,两鬓已有些许白发,看上去就是一副历经沧桑的中年男子模样。
楚不语揉了揉眉心,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再次确认道:“前......前辈,您是说,您是一千年前的人物?”
那人微微颔首,缓缓说道:“正是,我名长生,千年前,我在人世间也算小有名气,然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已过千载,想必知晓我的人寥寥无几了。”
听到这个名字,楚不语如遭雷击,呆立当场,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胡长生?”
瞬间,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在武将的回忆中,胡长生的名字屡屡出现,在他的心中,胡长生是与武将齐名,属于晋代的传奇人物。
“看来我的名字还未被人遗忘。”胡长生微微一笑,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楚不语心中激动万分,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有些不敢开口。
他担心自己会陷入阴谋之中,毕竟胡长生与造化之地有着明显的关联,而造化之地背后的隐秘实在是让他摸不清。
见楚不语欲言又止,胡长生并未催促,他如同一位宽厚的长者,主动为楚不语讲解起这里的规则。
“你初来乍到,对此地定然陌生,这里名为天离圣境,而这座塔,乃是天离圣人留下的稀世珍宝,天离塔威力无穷,光芒璀璨,可照亮天弃之地的大片区域,此刻你所见到的,只是它还未被激发的状态,故而光照范围只有这么点。”
胡长生又指着四周的笔画和诗词,接着说道:“而这些古老的遗迹,是每一位来到天离圣境的强者留下的印记,它们既是对自身实力的证明,也是一种铭志。”
“铭志......”楚不语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
“没错,铭志,我辈求长生者,古往今来多少人,但长生大道,乃漫漫征途,沿途退者如过江之鲫,诸如圣人之境,亦有人半途而废,故而,铭志才显得尤为重要,铭志者,往往是下定了决心,抛弃过往一切之人,他们有着最为坚定的信念,不长生,毋宁死。”
楚不语听得如痴如醉,这些对他而言,显然是难以触及的存在。
他完全是误打误撞,凭借着阴阳杖才到达此地,可自身的境界却连踏上长生大道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胡长生似乎洞悉了他的困窘,他毫不在意,继续讲述着这里的故事。
“诸天万界,对于实力的划分,如雾里看花,没有明确的标准,有些种族仅凭外物,亦能登堂入室,成为强者,而有些种族,则完全依靠自身,以自我证道。故而,在此地只以实力论英雄,不以境界定高下。”
楚不语明白,这话是对他说的。
的确,在天离塔外,他展现了实力后,很快便赢得了其他人的尊重。
接下来,胡长生带着楚不语,郑重其事地介绍起人族的铭志。
他指着一幅山水墨画,感慨道:“此画乃我人族两千年前的一位准圣所作,他几近踏入了圣人之境,实力之强震铄古今,在此地铭志后,他便毅然踏上了长生大道,从此一去不归。”
“这首诗乃一千多年前的一位强者所留,他以诗为剑,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证道之路,虽然来得较晚,却在长生大道上走得更远,可惜,在踏上长生大道后,至今也杳无音讯。”
楚不语仔细凝视这首诗,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手执长剑,质问苍天,浑身仙意飘逸,超凡脱俗,宛如谪仙临世。
胡长生又一一介绍了后面的几位,他们无一不是历史长河中的璀璨星辰,且都踏上了长生大道,从此杳无踪迹。
说完后,他看向楚不语,用略带考验的语气问道:“小友,看完这些铭志,你有何感想?”
楚不语沉吟少许,道:“前辈,你为何没有留下铭志,踏上长生大道?”
胡长生仰天大笑,似乎没有料到楚不语会如此问,待笑声散去后,他认真地给了一个答案。
“长生长生,我已得长生,又何必再踏入大道?”
话音刚落,胡长生便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天离塔内回荡许久。
紧接着,整个天离塔开始剧烈摇晃,无数沙尘如汹涌的波涛般滚滚而落。
楚不语惊慌失措,急忙向外狂奔而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整个天离圣境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的人影都变得扭曲模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捏着。
最终,在胡长生的大笑声中,这一切都化为了一个耀眼的圆点,万千光芒如烟花般绚烂地消散不见。
当楚不语回过神来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正紧紧握着那个光点,而周围,依旧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他身上的那盏古灯和刀鞘,也都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是梦......还是幻境?”他茫然自语,如坠五里云雾,完全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实,胡长生的话语犹在耳畔回响,可如今却都烟消云散了。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原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处追寻长生的神圣之地,却没想到只是一场南柯一梦。
怀着这种深深的失落感,他继续迈步向前。
不知为何,经历了天离圣境的事情后,他对眼前的黑暗不再感到恐惧,心中总能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个光点的存在。
在这种奇异的心态驱使下,他竟然真的走出了这片黑暗之地。
当他真正踏上光明之地时,一切都如梦似幻,他回首望去,那里是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深渊,而眼前,却是满是光芒的璀璨世界。
他又一次陷入了现实与幻境的迷雾之中,甚至开始担忧自己此刻所抵达的,依旧是虚幻的幻境,在不久之后,他又会再次被无情地抛回黑暗之中。
正当他恍惚之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经历了长生之训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恍惚期,你现在所处的,的确是真实的世界。”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楚不语猛然转头,果然,叶冲正安然盘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楚不语。
“是你!”楚不语连忙催动阴阳杖,黑白色的能量如旋风般在他身旁舞动,蓄势待发。
“别激动,这里是废墟之地,贸然动手会引发世界的崩塌,届时你我都将万劫不复。”叶冲的声音平静如死水。
楚不语的眼眸闪烁着警惕的光芒,他能真切感受到这里的不稳定,四周皆是废墟,碎裂的巨石犹如破碎的瓷器,大地上遍布着蛛网般的裂痕,土层中镶嵌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武器,看上去在这里曾经历过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收起阴阳杖,缓缓问道。
“我也只是比你早到片刻而已,天弃之地无边无际,能否遇到长生珠全凭运气,你的运气比我好,所以出来得更快。”
“长生珠?”
“就是你第一次遇到的光点,在触碰后便会被拉入幻境,接受长生主的试炼。”
楚不语仔细回想,的确,关于天离圣境的所有经历,都是从他触碰那散发着光芒的刀鞘开始的,也就是说,从他接触刀鞘的那一刻,他便踏入了所谓的试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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