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止是陈石糊涂了,就连躺床上的杨勇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一脸不解的看向辜老。
“没伤,没病。”辜老很是肯定的再次强调道。
陈石问:“没伤,没病,那为什么杨勇疼的死去活来的?而且我敢肯定他不是装的,我看过他的脉象,紧、绷,短促有力,状如转索,左右弹指,分明是动脉和紧脉……”
不能辜老接话,经陈石一提醒,好像杨勇又想起来了疼痛一般,又痛呼了起来。
辜老也不管他,扭着头问陈石道:“你既然看出了他不是装的,也能察觉出其脉象,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动脉力沉无持续之劲,紧脉时长有后搏之功?”
陈石有些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辜老抬了抬手,示意陈石摸着自己的脉门,一边说道:“任何脉象不能只看一时之象,更重要的是要寻根问源。不说我们这样的修行人士可以自由控制脉象,世间也有很多练习瑜伽、吐纳、呼吸法的人同样可以改变呼吸频率、心率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脉象。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可能因为紧张、恐惧、兴奋等原因影响脉象变化。”
“所以,把脉,不仅仅是察其一时脉象,更要寻根问源,知其脉象形成的原因。你再来试试看杨勇的脉象。”
没想到这个时候,辜老却在抓紧时间和机会教导其医学知识来。
杨勇一听,着急道:“师父,能不能先别教他这些,我真的快疼死了。”
“躺好,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辜老却故意这样说道。
陈石见师父今日确实反常,也早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中有些明悟了过来,也就配合着师父重新给杨勇把起了脉。
“是不是犹如无根浮萍、势存无依?”辜老见陈石有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急着道出事情了,反正多疼一会儿,对于杨勇的锤炼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的时机,真的很难再有复制。
一开始查探,确实是心悸、痛苦的脉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势却无延续,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每当这种势头快要消失的时候,总是会有一道冲脉经过,而这种冲脉脉象只有鼓动血气之时才会出现的。如果是无名痛苦、惊悸,又怎么会时常鼓动气血翻腾呢?
而且,什么时候杨勇血气如此磅礴大势了?几乎透着脉门陈石都能感受到里面所蕴含的无边劲力。如果不是他一直痛苦的嘶吼着,面色也有些苍白,实在很难想象这身躯里会藏着怎样一只猛兽。
力量?
陈石若有所悟:“难道是……?”
见陈石终于想到了真正的原因,辜老点了点头跟着问道:“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如此机遇。”
陈石是真的为杨勇感到高兴,这一路走来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他是真的把杨勇的努力和汗水看在眼里的。
从一开始的只为了防备辜芙蓉对他的捉弄,到后来近乎入了迷的执着索求,让一直以来了解他的人都以为只是对竞技的天赋和对功法的兴趣,却忽略了这些本身也是一种他自己心里的追求。
后来明显感觉到他心思的成熟和改变,好像突然之间他就有了对责任的领悟和认真,有一段时间,辜芙蓉甚至都怀疑过他是不是换了一个灵魂,直至他仗着自己的优势肆无忌惮的回敬着曾经辜芙蓉对他的“关爱”,让辜芙蓉彻底的抹灭了对他的一丁点怀疑,他果然还是那个恬不知耻的贱人。
如今他竟然已经站到了他们三人中的最前端,依然就像当初在梅溪森境前,勇敢面对小叔祖的架势。曾几何时他已经长大了,又怎能不为他感到高兴呢?
也许是时间已经够了,也许是目的已经达成。辜老终于神色正经的在杨勇又一次强调自己还是个病人时训诫道。
第一问:“你没受伤,为何会疼?”
杨勇见师父又问起了废话,翻了翻白眼已经是他最后的努力。
辜老第二问:“到底是身上疼?还是心里疼?”
杨勇见师父还在问,有些烦躁,但至少还是听了进去,一想到,自己既没有受伤,也不可能生病,为什么会突然这般疼痛?而且,好像自己真的没有察觉到底是哪儿疼,又好像那儿都疼。
辜老第三问:“是现在疼,还是记忆中的疼痛?”
怎么还有记忆中的疼痛?杨勇有些啼笑皆非,师父这是怎么了?他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无论是小腿上的骨折,还是肚子上的伤疤,亦或者是手指头的扭断,不都是他亲自为我治好的吗?
咦?为什么我一想到这些地方,这些地方就不再痛了?
说来也怪,当杨勇一想到现在之时,那些部位又开始疼了,而且随着遗忘的太多,痛得也就越厉害。
只有当想起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受伤之时又是怎样的一种痛觉之时,那种疼痛反而只限于当时的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回忆着曾经的痛苦来忘却今日的痛苦?
辜老第四问:“伤好了吗?”
杨勇一边纠结着是回忆以前更残忍,还是说去感受现在的更为痛苦,听师父问,都有些怀疑的翻了翻袖口和裤腿,确认之后才敢肯定的说道:“伤肯定好了嘛。”
只是又挺郁闷的,不是都已经好了吗?为什么现在又突然疼起来了呢?不过,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些伤口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怎么恢复的呢?好像也就是那后来慢慢的也就没有再感觉到疼痛了。
杨勇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仔细回忆着曾经的那份痛楚,又是如何止住了血,炎症什么时候消失的,那破碎的肌肉纤维又是如何一丝一毫重新长在一起的。
虽然这每一刻、每一分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挠心的奇痒,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丝痛楚也在慢慢地退却,直至伤口恢复如初,所有的疼痛也一并消失了。
静深不知时,林深不见秋。
看似很简单的一步,杨勇却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才苏醒过来。而且,他自己竟然好像还不知道一样。
看着眼前的辜芙蓉,杨勇有些兴奋地说道:“姐,你怎么在这?”
这是谁的声音?
杨勇刚想问一句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然如此嘶哑干涩,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说这话,而且喉咙里还有一大坨浓痰。
这可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想坐起身来。
就连一直关注着杨勇状态的辜芙蓉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直挺挺的摔了过去。
“别着急,慢慢来。你已经闭关都七天了,一口水没喝,一口饭也没吃。要不是还在呼吸,我都以为你已经挂了呢。”
辜芙蓉见杨勇终于苏醒了过来,自然是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因为师父说过,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即为退病炼形圆满之时。不过她也有所埋怨,这小子竟然不动声色的就超过了自己,而且还瞒着自己。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等他恢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勇自然没有听到辜芙蓉的心声,只是有些惊讶的问道:“闭关?七日?谁啊?”
辜芙蓉帮忙把趴在床上的杨勇给扶了起来,又顺便把一旁的垫子扯过来支在他的背后,这样可以让他可以舒服的靠着,这才端来一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温开水,凑到他的嘴边。
一边调侃他道:“当然是你,难道是我啊?哎哟哟,小伙子,没看出来了,不知不觉之间就超过了我们两个,怎么样?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如何啊?”
开水的温度刚刚好,里面好像还特别细心的加了什么东西,喝起来虽然水是温的,喉咙处却能感受到一丝清凉、舒爽,正好可以缓解长时间不动声色的后遗症。
差不多慢悠悠把杯子的水都喝光了,才停了下来。不是他喝够了,而是辜芙蓉压根就不给他倒了。
“你刚醒来,得循序渐进,喝一杯就先缓缓。这也是师父交代的。”
杨勇分明记得自己只是冥想了一会儿,怎么就成了闭关七天了?而且……身子好软啊。
刚刚喝了点水,总算恢复了一些气力,一想到自己竟然闭关了那么久,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便问道:“姐,师父和石头呢?”他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师父和石头在照顾自己。
辜芙蓉:“师父和石头在配合大师兄炼药呢。这会儿,应该也快过来了吧。师父说,你今日可能会醒来,你果然就醒了,呵呵。”
杨勇刚刚醒来,还不是很清醒,一听大师兄还有些疑惑:“大师兄?”
马上又想起了,说道:“你是说白师兄回来了?”
辜芙蓉好像特别高兴见到杨勇这种慢一拍的样子,托着下巴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说道:“嗯啦,也就是你闭关的那一天回来的。而且,不止是大师兄,七师兄也回来了。不过,他还在养伤。”
杨勇本来还在想着,好久都没有见着过白师兄了,这次不知道他有没有给自己带什么好玩的东西,忽然想起受伤?
“七师兄怎么受伤了?”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见辜芙蓉现在不说,可能也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了,眼下,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很奇怪,你都七天没有吃东西了,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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