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十一月,市机械厂,家属区。
“死丫头,接亲的人眼看就要到了,还不赶紧滚出来!你装病也没有用,哪怕是用绑的,今天也要把你嫁出去!”
一个刻薄尖利的声音,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把廖小梨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这话、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
“死丫头,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自己不争气落榜了,再不甘心也没有用!你想要复读,想要上中专当文化人,可也得心疼心疼我跟你爸!赶紧开门,阎家可不是好惹的,悔婚的事情万万不能干,不然你就是逼我跟你爸去死!”
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跟反应,好像当她这是在放屁。
女人气得要命,忍不住咬牙切齿,含怒低语了一句:“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靠不住!”
这句话,说的有点含混,不是那么的清晰,又非常的轻。换一个人,估计根本就听不到。
然而,落在她的耳中,却有如暮鼓晨钟!
她曾经是木系女仙,神识强大,即便如今只是一个凡人,在半梦半醒之中,依然清晰的捕捉到了那诛心之言。
不是亲生的?!什么意思?!
她猛然坐了起来,睁开眼睛,茫然四顾。
对面墙上的日历本,正好翻到了1983年11月1日,一个凄风苦雨的日子。
她,这是回到了第一世16岁的时候?回到了她人生路上的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她没有想到,历劫失败了,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再次睁开眼睛。而且,还回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故土。
老天爷开眼啊!修仙路上,谨守做人的底线,坚持正能量,果然还是有回报的!
如今的她,不叫小梨,而是叫来弟,许来弟。
没有理睬那没完没了的敲门声,而是放松心情,仔细感受种植空间的存在。
反正以她的认知,牛翠花是不舍得破门而入的。
这人就是个铁公鸡,一分钱也恨不得掰成三半来花,破一扇门不得把她给心疼死。顶多,会设法撬门而入,可那得花不少时间。
种植空间,是跟她灵魂绑定的,果然跟着一起过来了。
只是,空气中的灵气稀薄了很多,田地一片荒芜;小茅屋门口的灵泉井,缩小成了一口小小的泉眼,泉水一滴滴的往下滴落,一天估计也滴不了小半碗。
所幸,水还是灵泉水。
她走进茅草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储物戒,取出一张真言符。
回到卧室,用粗棉线编织了一条带子,把储物戒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掩藏在衣领下。
这才走了过去,轻轻打开门闩,用力把门一拉。
牛翠花正依靠在门上,一边使劲敲门一边破口大骂,冷不防摔了一个狗啃泥。
“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一颗大门牙裹着鲜血,飞出几步开外,滴溜溜的转了好几下,这才彻底停止下来。
“咋啦?咋地啦?!”右边的院墙,探出一个邻居大娘的脑袋,热辣辣的询问。
貌似关心,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没咋,没咋!”小梨学着隔壁西北大娘的语气,和气的回了一句:“就是我妈过门槛的时候没有注意,给狠狠地绊了一跤,把门牙给摔没了!”
“关你屁事!”牛翠花恼羞成怒,即便是趴在地上,也要扭头冲门外吼一句。
“哎呦喂,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隔壁大娘一向跟她不对付,一点也不怕她,笑嘻嘻的喊话:“来弟啊,有啥事就喊大娘帮忙啊!”
牛翠花这人也是个奇葩,六个儿女,就可劲的指着来弟这一个人欺负打压。
不是脑子有毛病,就是来弟这孩子不是亲生的。
小梨听了她的话,念头一转就有了主意,连忙小跑到院墙跟前,郑重其事的跟大娘请求:“大娘,我发现一个大秘密,麻烦大娘去叫上几个邻居,我请大家看一出好戏!”
说着,往大娘的手里塞了一张两元的钱。
“好啊,好啊!你等我十分钟哦!”大娘也没有多问什么,把钱往衣兜一塞,爽快的应下。
小梨搬了一张椅子,端坐在门口,一副拦路门神的架势。
牛翠花看得双眼冒火,坐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撑地,嘶声怒斥:“死丫头,还不滚进来换衣服,出嫁的日子穿一身破旧的衣服,这是磕碜给谁看啊?!”
当然了,大红嫁衣是男方家准备的,不然她也是不会专门去置办的。
小梨烦得很,直接走过去,二话不说的就点了她的哑穴:“老实点,不然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开口说话!”
“啊啊啊!”牛翠花发现不能说话了,顿时惊恐万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对上小梨凌厉又陌生的目光,吓得当即闭紧了嘴巴。
这个死丫头,实在是太可怕了!
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似的。
看来这一次,她这是把人逼的太急了。
也是啊,这好人家的黄花大闺女,谁乐意嫁给一个喜欢打人的二婚酒鬼啊?
更别说,这酒鬼个头不高又显老,说是只有二十五岁,可怎么瞧都跟三十出头一般。
若不是对方给的彩礼实在太多,家里有权有势,还答应帮儿子找一份好工作,帮丈夫升职,她也不乐意有那样的一个女婿!
“起来,把自己收拾一下,别跟一个疯婆子似的!”小梨一声令下,牛翠花尽管很不甘心,在她杀人的目光注视下,还是乖乖的照办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五斗橱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每一下都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牛翠花的心头。
未知,所以恐惧。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她只模糊的意识到,这个过去被她肆意压榨欺凌的养女,如今对她冷漠的可怕,仿佛全然没有了半点亲情。
等待她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大约过了十分钟,小梨听到了清晰的脚步声之后,就往牛翠花的身上拍了一张真言符。
与此同时,打开了橱柜上面的海燕牌收录机,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空白的磁带换上,按下录音键。
讽刺的是,这收录机,还是阎家给的聘礼。
“来弟,我们进来啊!”庭院门口,隔壁大娘大声喊道。
哎呦喂,好期待哟,不知道到底有啥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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