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那日,小侯爷的人要经过祁县,笔直朝北去,但阎月朗这队就要绕过祁县,朝着西北走。
两队人在这十日里的一路相陪中自然也有了感情,于是耽误了大半日,阎月朗才启程出发,所以没有赶上下一座城池关门的时间,只能驻扎在城外。
他们在城外空地上安营扎寨,大多为了方便次日起来整理物品,帐篷就十分简单,几人挤在一起。
舒妙就懒得下车,和悦喜露喜把马车里面铺了四五层被子,舒舒服服的躺着过夜。
可如此一来,阎月朗就没了地方睡觉。
让他去和那些臭烘烘的男人们挤,还不如睡在车辕上,能离自己娘子近一些。
半夜寒凉,舒妙被冻醒,脑袋探出马车,便看到了倚在车辕上睡着了的阎月朗。
好不容易在京都养着白了一点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沧桑。
不能无时无刻的注意外表,胡子也长了出来,下巴发青。
眼下也发青。
出门这几日倒也不算休息不好,只是和小侯爷那队分开后,轮流值夜的人就多了一倍。
阎月朗本身又是不太能信任别人的人,他即便睡着,也要比别人惊醒。
舒妙放轻了身子从车辕另一处下去,只是微微动了下车篷上的宝盖穗子,就被人从后面勾住了腰。
似乎离开了京都,阎月朗也越发的放肆起来,少了在京都时的收敛。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把脸埋进了舒妙的颈窝里。
“要去哪里?”
他的声音慵懒又没有防备,就像往日在家那样,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身上。
“躺了太久,想起来活动一下。”
这队里只有她们三个女人。
将士们虽然识礼数,不太靠近后面的马车,但女德束缚着三个姑娘,她们白日也不怎么下车,只能在夜幕降临后悄悄的下来走走。
舒妙觉得自己够懒了,可还是躺的腰疼。
阎月朗的手就探进了她的狐裘中,力量不大不小的揉捏着她的后腰:“要不要出来骑马?”
“可以吗?”
舒妙下意识的回身,阎月朗的脑袋就垂在了她领口毛茸茸的狐裘上。
大概吸进鼻腔细碎的狐狸毛,他没忍住,侧头打了喷嚏。
“过了祁县,绕过莲山就进入北部了,一山之隔就有很多风俗不一样,北边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女子不带幕离也一样出门,穿了骑服也和男人一样骑马,就连谈婚论嫁,也没京都那么多的规矩。”
可是,看田聪钰并不像这样的人啊,她甚至比京都土生土长的沈霄月规矩还多。
舒妙脸上带着怀疑。
阎月朗没忍住,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陪你去走走。”
这里没什么地方好走的。
好像越往北,人烟就越稀少,树林就越茂密。
这对舒妙来说当然是好事。
她们又没有移动厕所,相比较于在大石头后面解决问题,她更喜欢绿帐带来的安全感。
但对于阎月朗来说,并不算好事。
茂密的树林不但能遮掩隐私,自然也能藏人。
押送粮草怕的就是树林里隐藏着的匪贼。
他牵着舒妙慢慢的走进了附近的林中。
天气虽然冷,可这里的树顶还有绿叶。
抬头望天,就能看到从树叶缝隙里透出来的闪闪星光。
明天是个晴天。
“等我们到北疆的时候,会不会赶不上过年?”
舒妙没有距离的概念,她只是觉得这一路走的非常慢。
押运粮草用的马车和步行的速度差不多,以至于她们的马车也走的慢,倒是不觉得颠簸。
阎月朗紧紧把她微微发凉的手指握在掌心:“赶得上,北疆这里过年也比京都热闹,他们不分男女老少都会上街玩,若是我们在军营里,还能见到草原上的牧民燃起篝火,大家一起热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在舒妙的体验里,可还没有这个呢。
她有点兴奋了,双手牵着阎月朗的一只手,回过身倒退着,和他面对面的说话:“有烤羊肉?”
“有。”阎月朗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注意着她身后的路:“只是那边烧菜口味重,用的香料也多,我怕你吃不惯。”
这怕什么,她又不是吃不了香料,她只是不太能吃盐和花椒而已。
谁又能拒绝好吃的烤羊肉呢?
舒妙笑嘻嘻的:“等到了那边,我给你烧好吃的肉。”
阎月朗笑着应:“行。”
说着话,两人已经绕到了树林深处。
阎月朗便拉住她往回走,又不动神色的说着区硕衡的事:“……肖皇后的母亲送了请帖来,只是不巧,她不知道你要同我一起往北疆去,赶不上她家的宴请了。”
自从舒妙和沈霄月设了那次湖边夜宴,肖皇后和肖夫人这对母女才终于再次有机会彻夜长谈。
她们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肖夫人倒是开始邀请沈霄月和舒妙参加一些聚会了。
即便聚会上又表现的并不与她们相熟,但私底下,肖大人和区硕衡来往密切,大概也如了区硕衡的愿了。
“我只是觉得肖皇后好可怜,她完全就是被当做祭品,供奉在皇宫里成为了权力中的天秤,倘若有一天,这个天秤发生了倾斜,恐怕太后和皇上都不会让她善终。”
可究其根本,这并不是肖皇后自己的意愿。
阎月朗侧头静静的看着舒妙说话,没有插嘴。
这种权力斗争中,总有人会成为牺牲品。
在阎月朗看来,这没什么好可怜的。
没有能力的人就是失败的,和待宰的羔羊没有区别。
只是舒妙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阎月朗听得多了,倒有了些小小的共鸣。
但也不多。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现在的皇上真的没了,那肖皇后会怎么样呢?”舒妙突然站定,一只手扒着阎月朗的肩头,踮起脚在他耳边轻轻的问。
热风随着那些字吹进耳朵里,让他浑身燥热。
他抬手勾住她的腰,侧过头就亲上了她的唇。
静谧的林子里只有两人唇齿交融的声音。
舒妙被亲的昏了头,忘记挣扎,也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只下意识的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闭了眼睛。
许久之后,阎月朗才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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