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的人来了,众人便散开。
毕竟是女子,男人们不好帮手,也不好看着湿了身的舒妙,便都退到船头去了。
阎月朗把舒妙送上船,那些热心肠的夫人帮着她擦脸擦手时,发现了被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玉环。
“这是……”
那玉镯不大,又有了沁色,想必是谁的心爱之物,常年带在身上的。
蒋夫人过来,看着阎月朗从水里爬上船,捏了舒妙的脸颊就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上去。
几息之间,舒妙咳嗽着醒了。
一睁眼,见到蒋夫人便哭出了声:“娘,水下有鬼,是鬼把我拉进水里的!”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讲出来可是比晴天炸雷还可怕。
蒋夫人拿着下人递上来的罩衣裹住了她的身子,安抚的说:“别怕,都是假的,你瞧,娘和阿英都在,大家都在。”
她以为舒妙溺水后看到了幻觉,然而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真的有鬼,是个女鬼,她把我拉到水下,然后给了我这个……她、她没有手,嘴巴里也没有舌头……”
这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卢英更是躲在了自己丫鬟的身后。
蒋夫人抬头看向阎月朗,阎月朗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什么也没看到。
舒妙见众人不信,举起手里的玉环:“这就是她给我的!”
那玉环是羊脂玉的,圈口小,成色极好,上面雕着迎春花。
舒妙手脖子上从不戴固定的装饰,她总是要和自己的着装搭配后才选首饰。
这镯子,蒋夫人是没见过,她又看向阎月朗。
也许是阎月朗买来的呢?
阎月朗再次摇了摇头:“我没见过这个玉环。”
周围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里。
有大着胆子的夫人颤抖着问:“那、那女鬼把你拖下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舒妙冷的直打寒颤,嘴里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了她的影子,本来还是黑的,忽然、忽然脑子里就有了她的样子,她、她张着嘴对我说话,可是我听不懂,她就把这个镯子塞进我手里了……再然后、再然后我就看到了我相公……”
阎月朗就半跪在她身边看她演戏,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冷,还是佯装出来的。
下意识就伸手过去,把她另一只手握在了掌心里。
湖水要比想象中的更冷。
阎月朗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舒妙要做这些事,自己好像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开始,就一直在追随着她,似乎只要能在她身边,自己的底线就能一降再降。
就连她的秘密,自己也不再执着了。
夜里水上风凉,众人也不好多说,只得叫她先进屋里暖暖。
屋里光线充足,舒妙把那玉环放在了桌子上,大胆的夫人过来细细的看,忽然有人叫了起来:“我认得这镯子!这镯子是方家姑娘从小戴的!”
舒妙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可算有人认出来了。
剩下的事,只要让它自由发酵就好。
方姑娘失踪已经有几个月了,除了开始闹的全城皆知,后面连着秋闱与选秀冲淡了这件事的关注度,但方家始终没有放弃寻找。
有人传说在城外见到了方姑娘和男人私奔,虽然众人一开始不信,但满城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又加上那些人添油加醋的荤段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逐渐大家也觉得,方姑娘是私奔了。
全然不在意其他一起失踪的人。
如今,舒妙下元节遇鬼,把这事重新推回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阎月朗抱着舒妙泡在浴桶里,轻轻揉着她的耳朵说:“下次再有什么跳河跳树爬房顶的事,提前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舒妙在水里转过身,跪在水里,双手就搭在他肩膀上同他对视。
“反正不耽误你的事嘛。”
她这个姿势,大概自己不清楚,但阎月朗看的清楚。
水面阻隔了一切,但又没有遮盖住。
层层水纹下是他从没见过的景色。
顿时觉得脑袋发胀。
舒妙惊慌失措:“你怎么流鼻血了!”
慌忙的起身去拿挂在架子上的干净巾子。
这出浴图让阎月朗没觉得好一点儿,就算用手指捂着,那猩红还是蔓延开了。
他急忙拉住舒妙,一边瞥开了眼:“我没事。”
舒妙重新低头看他:“真的没事?”
阎月朗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这水被我弄脏了,等会儿叫人再烧。”
“你还想这个啊?”舒妙没好气的重新蹲下来,抬手握着他的手腕拉开,把干净的巾子按在了他鼻子上:“别动,就这么堵着,不要仰头,等会就好了。”
阎月朗点了点头,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把巾子按在鼻子上,另一只手却在水中搭在了舒妙的腰上。
舒妙瞬间就明白了他流鼻血的原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阎月朗,你也有今日……”
阎月朗尴尬的不行,下了点力气,捏了捏舒妙的腰肉:“有什么好笑的。”
舒妙一边笑,一边双手按在他胸口,慢慢往下,指尖在他腹肌上打转,感受着他肌肉的颤抖,实在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
这还了得?
阎月朗一擦鼻子,单手就把舒妙箍进怀里:“这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顿时净房里水花四溅,直到后半夜才平静下来。
舒妙为这件事开了一个好头。
方家确认了那只手镯的确是方姑娘的,又鉴于舒妙是在水里遇见了鬼,所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些失踪的人都沉尸水底。
但那些人到底在哪儿?
舒妙并不认为他们全都在湖底,因为找到手环的地方是在画舫一层地板的夹缝里,那里有已经干透变黑的血渍。
这个手环很小,大概方姑娘戴着就没摘下过,所以掉在那个地方的唯一解释,就是她被人砍掉了手。
别人好处理,但方姑娘及几位要好的姑娘身份特殊,一定不会放在容易发现的地方。
果不其然,他们抽干了湖水,只发现了几个当时失踪的外地贡士,没有发现那些姑娘。
方家便上门求舒妙再次回忆那夜的事。
舒妙想了想,猛的一拍大腿:“她好像指了指北边……”
一群人又兴师动众的去了北郊找。
北边有什么呢?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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