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行忠并不服气,建阳城虽说是座小城,但是让他的兵去干蚁附登城的苦活,他是不乐意的。
幕僚朱士卿安慰他:“我军战力强,若能一鼓而下,那是最好,即便不能,也能震慑闽军。”
朱行忠很是听这位族兄的话,他们俩是同族的近亲,年龄也相仿,但一个学文、一个习武,朱行忠当了军官后,有资格安排文书之类的文职,便把这位族兄从家乡请来,两人性格互补,倒是相得益彰。
攻城之战开始了,吴越军用盾牌掩护,近至城墙根下,便用刀斧锤等工具凿起城墙。
建阳城城小,还是夯土城墙,前几日下了雨,凿起来倒是很轻松,土是哗啦啦地直往下掉,闽军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加大力度扔滚木礌石。
闽地多山,城里石头不少,几十斤甚至上百斤的大石头,被人从城墙上推下来,砸到盾牌上,连人带盾牌一起砸个稀烂。
虽然城下弓箭手也在抛射,但并不能完全压制住城头的闽军,凿墙的吴越军不断地被砸倒,朱行忠看得心疼,这可是死一个少一个的禁军精锐啊。
打了一个时辰,眼看城墙边的盾牌越来越少,损失越来越大,朱行忠下令鸣金收兵。待器械制备后,再行攻城。
回营后,钱弘佐拦住朱行忠:“将军莫急,我有一策,明日定能破城。”
朱行忠很惊讶。
钱弘佐解释道:“我观这建阳城,守军一定不多。”
朱行忠点点头:“确实,攻城时,我也感觉出来了。”
吴越军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探出了守军的虚实。钱弘佐建议朱行忠明日四面出击,多点同时攻城,守军必不能挡。
第二天,吴越军全军发起进攻,分成了七八个攻击点。经过连夜赶工,吴越军制备了几十架云梯,同时发起蚁附登城,闽军果然左支右绌,城墙岌岌可危。
但就在吴越军即将登上城墙时,南面有急报传来,建溪之上开来了大量的闽军船只,估计有两三千人,目前正在建阳东面的渡口登陆。
陶安同暗叹一声可惜,连忙鸣金,命攻城的队伍退下来,分兵去拦截援兵。
斥候探明白了,又来回报,原来这波人还是王继业的一部,他们发现跟丢了吴越军,连忙登船追赶,追到了建州城下,建州城对于王继业的兵还是很是冷淡,只是指了个方向。于是便继续往上游寻去,这才到了建阳城下,堪堪赶上吴越军攻城,救下了建阳。
水师的主将此时倒是全无兴奋之情,他命令士卒下船之后,就在岸边列阵,他对于救援建阳毫无兴趣,只是王继业命他拖住吴越军。
吴越军很快赶到渡口,闽军水师多是长兵器,吴越军以刀盾手发起进攻,用盾格挡闽军的矛钩,近身后,以朴刀砍闽军的小腿。
顿时闽军脚下溅起血雨,闽军主将见情况不妙,立时跑回船上。
主将一跑路,闽军的阵型立马乱了,一些士卒趁机逃进附近的山丘。吴越军也不追击,只弓弩射击,也有运气够好,钻进树林里不见。
吴越军发动总攻,闽军溃不成军,纷纷往溪水里跳,闽军水师则派出了几艘小船,来溪里捞人。
福建的河流多起名为某某溪,给人感觉很窄很浅的样子,其实建溪、崇阳溪之类的溪水都宽百步左右,溪水湍急,不管水性有多好,被冲走的话,基本活不成了。
此时,溪水之上和岸上便形成了奇景,岸上五月军在到处追杀闽军,而水中,则是闽军水师在专心致志的捞人。两厢互不干扰,令人啼笑皆非。
吴越军将人砍的砍、收降的收降,哼着山歌回营,闽军水师则收锚启航,悻悻地回建州——应该再也无力追击吴越军了。
第二天天刚亮,建阳城的守军惊讶地发现,城外堆起了一座黑色的小山。定睛细看,才发现竟是数百颗头颅,有的还戴着水师制式的头盔。
吴越军用床弩发来劝降书,命守军开城投降,否则破城后,有如此例。有好言劝导,吴越军破龙津城后,也未曾为难城中普通百姓,你们都是建阳当地百姓,可要为宗族着想。是战是降,速速决定。
守军主将名叫孙正仪,建阳本地人,家人都在建阳城内,思考了下,便大大方方的投降了。
建阳县令施铭琛献上了本地户籍簿册,打开了府库。吴越军获得了宝贵的粮草补给,还从城中百姓家购买到了三十多头骡马和驴子,补充给了辎重队。
建阳原来的守军都是王延政挑剩下的,看不上,只选了二百余人,打散了分到了各个队中。孙正仪——这个名字很像读书人的武官毫无读书人的气节,带上家眷表示要一定跟着吴越军,陶安同无奈也只好带上他。
只留下县令施铭琛在风中凌乱。
吴越军仅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亮随即拔营北上。沿着建阳城边的崇阳溪往北六十里,到了一座名为铁山的山脚下扎营休息。然后次日,再渡河,沿着铁山正对面的一条名叫五夫溪的小溪往东北方向前进——也就是往浦城方向。
五夫溪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溪,宽十步都不到,浅滩多的地方,不通水性的士卒都可以从浅滩上跳着过河去。
此地虽然地处武夷山区,但却是建州少有的产粮区,原因是山岭之间有大片平坦的谷地,辛勤的农民把这里开垦成了一片片肥沃的农田,沿途星星点点,村落众多。
钱弘佐这时候恐怕是来到闽国最轻松的时刻,不用打仗、没有追兵、粮秣充足,他甚至一度进入村子中,去观察闽地百姓的生活,相比起吴越国,这里的百姓要更加贫苦,毕竟在人多地少的闽北,土地是很多人梦寐以求但求之不得的奢望。
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打土豪、分田地”的幻想,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他只是个过客,也许……也许以后还有机会。
从铁山沿着五夫溪走了四十里,便到了五夫镇,五夫镇还驻扎着几十名闽军士卒,然后这些人一通吆喝,竟然拉起了六七百人的队伍——统统都是当地的宗族男丁。他们抄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或者有的不能称作是武器,不过是一根木棍或者一把镰刀。
朱行忠不想再造杀孽,劝陶安同,让新归降的孙正仪去劝降。陶安同也同意,长途跋涉之后,吴越军并不想在天黑之前,再来一场战斗。能用文的,还是用文的好了。
孙正仪去游说了他们的几个家族长老,老人们也很“通情达理”,表示后生们不过是被闽军胁迫的,不敢阻拦“天兵”,送了几十石粮食和一些酒肉犒军。但唯一的条件是吴越军不能进镇子里。
陶安同、朱行忠都很满意,粮食又充足了一些,将士们也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了酒肉——当然酒只能一人一口,还是兑了水的。
次日,队伍再次启程,下一步,他们将翻过此次最难走的行程——翻过一座名叫观山的山,需要走六十里的山路。向导表示,只要过了观山,就到了另一片河谷,那里离浦城只有六十里了,一日就可到浦城。
众人听了纷纷精神一震,只要过了这座山,离浦城就不远了,离浦城不远,离回家就近了!
回家!回家!众将士都很兴奋,这糊里糊涂的征闽之战,终于要结束了,终于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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